五百年前贸然将她送入魔界,龙蕤至今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对是错。
三百年前当他在南禺看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小凤凰的时候,他心中无疑是后悔的。但若重来一遍,五百年前的他,仍然会选择将她送入魔界,哪怕只为断了她的念想。
情之一字,伤心断肠,总是要她亲身体会过才罢休。
龙十七花了整整三百年的时间,好不容易从过往的彻骨锥心之痛之中走出来,如今,却又与九夜纠缠不清了。二人之间,却不知究竟是缘是孽。
“九夜当真说要带你入魔界取无相花?”一日,叔侄二人闲来无事,在新翻新的后花园中坐着喝茶。
“嗯,因我前些时候平白无故收了他三千年才现世一次的束野草,就,就没好意思拒绝。”龙十七说完,心虚地埋下头喝起了茶。
龙蕤幽幽地看她一眼,“怕不是不好意思,是原本就没想着拒绝吧。”
“呵呵,小叔说笑了,怎么,怎么会呢。”龙十七更为心虚地干笑两声。
“唉,只可惜了我当年千难万难求来的忘尘水。”龙蕤装模做样地长叹一声,眼角用余光偷偷瞄着她的反应。
果不其然,龙十七面带愧疚地垂眸不语,龙蕤顿时没了逗她的兴致,“罢了,他何时带你去?”
“今日。”龙十七咧开嘴角,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道。
龙蕤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说她些什么好,终归只是伸出手在她额间不痛不痒地点了几下,“你呀你,当年钟尹和他近身的几个侍女都曾见过你的真容,虽然三百年前和渊曾去嘱托钟尹无论如何都不能透露出你的身份,但是你此行仍然要万分小心,若不小心叫他知晓了丁点往事,才是真正对不起我的忘尘水了。”
“我晓得了。”龙十七揉着额头应声道。
“十七,十七,魔君到了,在前厅等你。”红鲤鱼绫翊大声叫嚷着一蹦一跳地进了后花园。
龙十七如获大赦般地向她九叔叔挥了挥手便同绫翊走了,只剩龙蕤一人望着她们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
真真是,女大不中留。
不中留啊。
九夜得了老龙王的准许,轻轻松松就将龙十七从南海带了出来,认真算起来,这竟是她三百年前从南禺回来之后第二次出南海。
她也未曾料到,百年来第一次出海竟然还是为了赶去西海救下竹琮。要知道她原本可是打算着终生不出南海只陪着她九叔叔淡看流云虚度此生的。
当日西海五公主,也就是她五表姑来南海找她七姑姑,龙十七恰巧在她七
姑姑之处品尝她七姑姑的新菜式,无意之中听到她们闲谈,方才得知竹琮竟率兵围了西海,以他那点微薄的灵力和令人着急的智商,不命丧西海才怪。
也就是那日,她才时隔三百年重新遇见了九夜。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从未放下,仍然情难自禁地想要伴他身侧。
罢了罢了,往事已逝,深究无意。
此刻,九夜正带着她御波南海之上,余光中见她闷闷不乐,心下突然泛起酸涩,“此番同我出来,竟叫你如此不快么?”
龙十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大听清他说了些什么,抬眸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嗯?”
“算了”,九夜轻叹,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如今既是找到了你,无论如何我都是要你在我身边的。”
“你说什么?”海面上风浪太大,九夜轻若梦呓的声音顷刻便被卷进了深蓝色的海水中。
“没什么”,九夜顿了顿,“你那位朋友如何了?束野草可有效?”
提起秋来,龙十七的心又重重地坠进了海子里,“尚缺一味药引。”
“药引为何物?”九夜问。
龙十七深深地看向九夜,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是话到嘴边,只得艰难地咽回去。
龙十七垂下眸子,沉默不语。
古书有记载,束野草唤魂,以雪山白狐一族心头血为引,可雪山白狐一族因雪山贫瘠苦寒,千万年来只剩娆姬一脉。娆姬,却是九夜顶要紧的人。
龙十七不免笑自己没出息,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她终究做不来令他为难之事啊。
“怎么不说话了?”九夜看她一眼道。
“若是我们到了奉都,钟尹不肯又如何?”龙十七无话可说,只能将话题往别处引。
九夜又如何堪不破她的心思,只不过她不说,他也不问,便顺着她的话道:“不会,若是旁人要他或许不给,若是你要……”
“我要如何?我要他便能心甘情愿的给了吗?”龙十七狐疑,总觉得九夜话里有话。
“若是你要,就算他不给,我也能给你讨来。”九夜温柔地勾了勾嘴角,语气却故作平淡,仿佛怕人笑话了他去。
旧事既然她不知,九夜也并不打算提起。
龙十七皱眉,有些不懂为何如今的九夜如此反常。但她顺着九夜的话,忽然记起些五百年前的旧事来。
五百年前龙蕤将她一人丢在妖界,无比放心地回了南海,临走之前对她千叮万嘱,万万不能让钟尹知晓她倾心九夜。
龙十七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觉得龙蕤终归有他的用意。她那时候满心所想皆是九夜,自然是顾不得其他的。于是她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去见了钟尹。
从她见到钟尹的第一眼,她便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对那位高高在上睥睨万物的妖王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