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山低头睨着靠在迎枕的少女,她细长的睫毛微颤着。他知道,这是她心虚时的表现。每次她惹了自己不高兴的时候,她便是这般,真真是叫他生不出半分的责怪之意来。
屋内顿然有些许的沉闷。
良玉正要打破僵局的时候,就见坐在床上的少女,仰了头,极是认真的看着傅宴山,轻声慢语的说道:“昨儿良玉替我揭面具的时候,不小心将面具给弄坏了,如今宫中已经知道我醒来的消息,一会儿便会派太医过来,我以前的面具是谢大公子帮忙弄的。”
她说话时,脖子仰着,细细的,好像还没他手掌大,她只需要一个用力,便能轻易将她给折了去。
傅宴山盯着她的脖子瞧了半响,眸色极深。
宋以歌也察觉到了傅宴山那执拗的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她身子不由得往后躲了躲,眼睛扑闪的厉害:“傅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傅宴山垂在身侧的手指头微微一动,他摇头:“无事,就是想来瞧瞧你如何了。”
“还有,你是我未婚妻,日后不必称呼的这般生疏客气。”说完,他转身同谢景重拱手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去。
徒留宋以歌莫名的瞧着的傅宴山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刚认识的时候,这人可是恨不得同她将关系界限划得清楚明白。
现在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宋以歌脑子转不清楚,可旁人却是瞧得真真切切。
谢景重摸着自己的手背,又在心中叹气,自己的那个傻弟弟哟。
等他将面具贴好的时候,许生正好登了门。
他背着一个药箱,笑若春华的站在屏风后瞧她。
宋以歌心头一跳,不自觉的就攥紧了手中的被褥,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要跳起来,狠狠地将他这张人皮给撕下。
欺骗一个姑娘的感情,这要多厚的脸皮这才做得到。
其实她身边并未有绝对的好人,只是他们在如何卑鄙无耻,放浪形骸,也断断不会利用一个姑娘最纯粹的感情。
原先听凌晴说起来,没有见着人的时候,她尚能克制自己的怒气,而如今她正感觉自己的心头的防线正一点一点的失控。
特别是她想到,这厮也用同一个方法来欺骗过小以歌时。
凌晴是最先发觉她的变化的,她几步上前,一把就握住了宋以歌的手:“侯爷,许太医来了。”
声音清脆入耳,却将宋以歌原先激愤的情绪一下子就浇灭下去,她侧目看了看凌晴,目光清明,哪还有先前的混沌和怒气。
凌晴隐晦的朝着一笑,然后起身从床沿边上退开:“许太医请。”
“我与宋兄也算是好友了,宋夫人这般可实在是太客气了。”许生朝凌晴拱拱手,随即便转到了谢景重的身上,他脸上笑意不由得加深,“原来谢大公子也在,许生有礼了。”
“许太医客气了。”谢景重回礼一笑,“看来这儿我不太方便,便先在外面候着了。”
“对了,还未恭喜许太医同凌姑娘共结秦晋之好。”
凌初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半分的变动:“多谢。”
谢景重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院子中的傅宴山。
他背对着庭阶,身影在冷风中竟然显得有几分寂寥。
他走过去,同他并肩站着:“傅将军酒量如何?”
傅宴山转头看他:“如今青天白日的,难不成谢大公子就想醉生梦死了?”、
“傅将军用词不恰。”谢景重笑,“谁说的青白天日就不能喝酒了?我这不是瞧着傅将军眼熟吗?总觉得我好像以前同傅将军认识。”
“我是傅家人,你同我大哥是好友,也经常来往傅家,见过我,觉得我很眼熟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傅宴山说道,“若谢大公子有事直接开口问便是,子瑕知道的,必定会告知谢公子,至于喝酒那就不必了。”
谢景重不太想这么容易放过她,就问:“为何?”
“喝酒误事,子瑕已经戒酒许久了。”
谢景重想了想:“那喝茶?”
傅宴山面沉如水,他觉得自己表达的意思的难道还不够明确吗?
“还未恭喜许太医了。”宋以歌低头瞧着搭在自己的手腕上的金线,“表姐可是个美人,性情又好,许太医有福了。”
许生漫不经心的抬头扫了她一眼:“那下官就先多谢侯爷道喜,等下官大婚那日,还请侯爷务必赏脸。”
“这是自然。”宋以歌含笑应答。
许生收了金线:“侯爷如今已没什么事了,只要多加修养便好,等会儿下官便让人将方子送来,等着喝完差不多侯爷的身子就能好起来。”
“多谢许太医。”宋以歌拱拱手,又转头说道,“良玉送许太医出去吧。”
许生张张嘴,瞧着宋以歌不给自己半分余地时,余下的话也只能全都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换了另一句:“那下官告辞。”
等着许生将竹帘打起来,走到廊下时,傅宴山眼尖的发现,这人的面色不太好看。他暗中给风覃使了个眼神后,便同谢景重告辞,直接出了清风院。
谢景重瞧着他远走的身影,欲要回身问许生宋以歌的身子如何时,就见他也是面无表情的从他身侧走过,就连客套都省了去。
这两人……谢景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往屋内看了眼。
谢景重进去的时候,就见着宋以歌正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凌晴同良玉说着话,她们声音又轻又细,他压根就听不出来她们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