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脸上挂着鼻涕眼泪,狼狈地吞了吞口水,犹豫不决。
林避也不催他,悠然自得的跑到厨房,从陈姐冰箱里拿出一袋牛奶,又寻了一只瓷碗,拆了包装倒入碗里给小鬼。白皮小鬼一闻奶味,立刻跟个猴子似的,哧溜一声从前夫脑袋上跳了下来,捧起瓷碗开始狼吞虎咽。
前夫终于下定决心,低声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将这件事给说出去。”
林避点了点下巴,“自然。”
“……我和她的孩子,小名也叫做蘅蘅。”
前夫深呼吸一口气,将埋藏在心里的痛苦回忆缓缓道出:“我们夫妻二人,早年怀不上孩子,引得我妈对阿陈横鼻子竖挑脸了好久,连带着我……也对阿陈有了怨言,所以我、我出去找了别人。”
说到这里,前夫苍白的脸上蒙上一层难堪的阴影,他低下头不看林避,继续说下去:“阿陈对我心中有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们就这样相处到了三十五岁,阿陈终于怀孕了。也不知道是上天的恩赐还是玩笑,我的情人也怀孕了。阿陈怀孕后,我妈给乐坏了,对她的态度好了起来,临近生产日期,她特意天天在家里吃斋念佛,祈求是个男孩。结果,阿陈生的是个女孩,而我的情人,生的……是个儿子。”
“我妈从来都是重男轻女,我这一辈,就我一根独苗,她把传宗接代一事看得比谁都重要,当她发现阿陈生的是个女孩时,她当场气倒,入了病房,醒来以后,抱着我大哭自己无颜面对祖宗,又哭阿陈克我,要断我家香火……我、我只好把情人生出儿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许是心中的秘密终于得到了倾诉,前夫眼圈泛红,越说越流畅:“情人和我的儿子一起接回了家,和阿陈同住,我妈对我的情人,阿,现在是我老婆了。百般讨好,几乎要供成祖宗,对待阿陈则是横鼻子竖脸。阿陈受不了这个委屈,哭着求我和情人断了关系,她同意留下儿子,但不要留下孩子的生母。我其实……对阿陈也有感情,我接受了她的提议,可是我妈不愿意。她骂阿陈是白虎星转世,克夫相……总之,你能想象的,还有不能想象的难听词汇,她都说了出来。我夹在她们之中两难,迟迟没下决定。也就从那天起,阿陈变了。”
“她、她、她竟然虐待我的女儿!我的蘅蘅!”前夫放声大哭起来,“虽然是个女孩,但她的身上也流着我和阿陈的血脉阿!她怎么忍心对这么小的婴儿下手!等到我发现阿陈和我的女儿不对劲时,她已经失手掐死了我的孩子……我的、我的女儿……后来我才发现,阿陈一直患有产后抑郁,蘅蘅的哭声、蘅蘅的性别、我母亲的辱骂、和我情人的存在无时无刻的折磨着她……我没办法和阿陈继续过日子了,我们离了婚,她……她忘记了自己亲手掐死女儿的事情……”
然后养了条狗,取名叫“蘅蘅”,把自己对死去女儿的母爱、愧疚等等复杂感情,全部寄托在了那条恶狗身上。
悲剧。林避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位双肩下塌,身影佝偻的中年男子。他用懦弱一手造成了这样的悲剧,把陈姐毁成一个泼辣恶毒的凶婆娘,把年幼还未来得及感受世界的女儿化作一缕幽魂。
“对不起,对不起……”前夫朝着碗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对不起你,你不要生我们气了好不好?”
白皮小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它脆弱纤细的颈脖上挂着一圈青紫色的掐痕。即使是被自己的生母所掐死,但它却没对自己的母亲产生怨恨,反而化鬼后守护在了自己的母亲身边。
林避在心里叹息,想起了伊坂幸太郎在小说里写道的:“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觉得太可怕了。”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林避低下头向白皮小鬼询问,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上边歪歪扭扭的画着超度咒。
白皮小鬼摇了摇头,知道今天自己一定会被送走了。恋恋不舍的蹬着短腿去爬陈姐的床,想要上去再看看陈姐。林避帮了它一把,像拎小猫似的,捏着它的后颈,把它提上了陈姐身旁。鬼眉开眼笑,用手恋恋不舍的摸了摸陈姐的脸,然后爬到她的腹部,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好似它回到了母亲温暖又安全的子宫中……
林避摸了摸小鬼胎毛稀疏的头顶,入手冰凉柔软。他正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