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长熙眉眼稍微缓和了一些,可手上的匕首位置依旧未动,秦玉暖上前,用仅存的一点视力摩挲上冷长熙的手臂,她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的冷长熙心态已然有些紧绷得过度,此时的他很难相信别人,可秦玉暖知道,此时,他们必须信完颜肃。
“事情是这样的”秦玉暖慢慢解释道“我本来,是托鸳鸯替我将兵符送到青州求助的,却没想到,司马锐早早地便收买了大齐七个州的刺史,青州刺史不仅不肯出兵,还将鸳鸯关押起来,鸳鸯冒死突围,却迷了路,到了鹿关,鹿关的总将领正是完颜皇子,他认得鸳鸯是我宁王府的丫鬟,才得知大齐京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冷长熙握着匕首的手渐渐松下,可依旧带着警惕:“北狄人得知大齐内乱,不趁火打劫,反倒是前来相助,真是稀奇。”
完颜肃呵呵一笑:“大齐的将军,说实话,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手下军马无数的将军了,我还是劝你,对我客气一点,若不是我这位好伙伴愿意把商路让给我,我哪里会花这么多精力来挖地道救你们。”
冷长熙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秦玉暖:“什么意思?”
“没什么”秦玉暖淡淡地道:“从大齐到鹿关,原来有两条商路,后来金蝶绣庄又自己开了三条,归自己管理,作为来营救的条件,我将那三条商路,全都送给了完颜皇子。”秦玉暖微微侧头,她看不清完颜肃的具体方位,只能根据其说话的声音判断个大概:“完颜皇子,我只希望你,说话算话,成功护送我和长熙到塞外。”
完颜肃爽朗地一笑:“我们北狄人做承诺向来说话算话,只是,你们大齐现在乱成这样,我不动手,难保我那大皇兄不会动手,而且大齐内乱,生意也会受到影响,那几条商路也没之前那么值钱了。”
“你想要开价尽管开,不要磨磨蹭蹭的。”秦玉暖很是明白完颜肃的意思。
“金蝶绣庄的成衣质量是没话说的,只是,平郡主你送来的米粮,从江南运过来,要转你一道手,成本又加了不少,我只是觉得……。”
“很简单”秦玉暖眼睛都没眨“我直接将和巴陵米铺的联系渠道转给你,从此以后,完颜皇子你自行进粮食,自己用商路,我不参合一分。”
“好,爽快。”完颜肃远远地看到山顶上似乎来了一列火光,多半是司马锐搜山的队伍,用北狄话呼斥着那些大汉,秦玉暖和完颜肃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也大概只听得出“马车”和“赶快”二字。
不一会儿,山脚下就出现了一辆马车,漆黑的帷幔,恰如其分地溶入了这深沉的夜色里,完颜肃用食指将冷长熙架在他脖颈旁的匕首轻轻推开:“大齐的将军,请。”
虽然是一个无比恭敬的请的手势,可在冷长熙看来已经是无比地嘲讽,他赢惯了,从来没有这样当亡命之徒的经历。
不需要用眼睛,秦玉暖都可以感觉得到冷长熙的不愿意,她没有直接点明,只是聪明地将手搀在冷长熙的臂膀上:“长熙,扶我,我眼睛不好使了,我只有你了。”
是啊,冷长熙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比世上所有女子都要坚强的妻子,就算是为了暖暖,他也要隐忍,一直忍到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马车车辕上套的是四匹北狄的草原马,北狄以产马出名,马儿耐力十足,速度很快,飞驰的马车上,秦玉暖紧紧地抱着冷长熙,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曾经有过无限风光的男人,如今冷长熙的处境足以击溃他原有的所有自豪和荣耀,被最得意的部下出卖,三千冷家军因他九死一生,朱雀门无他不出三天便再也守不住,可他却要为所谓的大局做一回逃命亡夫,不,冷长熙摇摇头,有容妃在宫里,怕不需要到三天,今夜,朱雀门就可破,就算他回去,也是徒劳无功。
第一次,冷长熙觉得人生是如此的绝望,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呼之即来的影卫,就连冷武和冷霜,也在宫里生死未卜。
身后是司马锐派来的精兵良将,一路追赶着完颜肃的队列,可完颜肃似乎并不慌张,甚至时而会故意放慢队列的速度,一招欲擒故纵引得后面的追兵一路喘息不停。
“前面有一个岔路口,那里有一对一模一样的车队等着我们,到时候阿达会紧急转弯,你们抓好。
阿达是给秦玉暖和冷长熙赶车的马车夫,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赶起马车来却是无比地灵活,秦玉暖还未应下,猛地一个趔趄,马车正在激烈地转弯,近似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弯,可除了颠簸和马车的倾斜之外,竟然是没有其他一点损耗,不仅仅是秦玉暖这辆马车,整个队列都跟着拐进了一个密林,重叠掩映的阔叶林将这一行人很好地遮掩住,而路上,一瞬间就出现了和这队列一模一样的马车队列,就连马车上黑色帷幔下缀满的流苏都相差无几。
完颜肃的手法,堪称完美,待到这伪装的马车走过,不一会儿,一列骑兵马蹄踏踏而过,扬起的尘土犹如沙尘暴般袭来,每个士兵身穿铠甲,手握长矛,已然处于战备状态,看来,一旦前面的马车被追上,将是一番不可避免的杀戮。
待到外头的动静终于平息,马车队列才重新上路,这一次,走得慢了许多,为了防止秦玉暖的眼睛再受强光的刺激,冷长熙为她缚上了一条白色的绢纱。
冷长熙自后向前替秦玉暖整理绢纱的时候,秦玉暖分明地感觉到了冷长熙指尖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