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婶子讲到此处,便听门外的来喜叩了两下门,喊道:
“四奶奶,前院把晚饭送过来了。”
晚饭摆好,姚碧桃邀请白婶子和自已一起用。来喜分了点了吃食,坐在门外,边守门边吃饭。
白婶子看到这三荤两素的个配餐,心情大好,坐下客气了两句,便吧唧着嘴,香香的吃起来。
白婶子的男人是个爱吃素的,白婶子却是个无肉不欢的。白婶子的儿子又是个不省心的,天天往外扬钱的。
反正白婶子在自家是甭想吃到顺口的。偶尔做点荤的,总会被男人埋怨败家。平时全靠在顾家打牙祭。她自已家里,也只有年节才能吃点像样的。
姚碧桃一点儿吃兴皆无。她心有怨尤,有许多疑惑待解,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无力。
就算她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又能怎样?
她能去找顾南山问么?不能。
她能找顾家讨公道么?不能。
顾家人会承认么?就算承认了又如何?祖父,父兄皆不在了,谁能给她撑腰?谁能替她出头?糊里糊涂的亲娘?还是过继来的弟弟?
她一个弱质女流,能怎样?
白婶子细嚼慢咽的吃光了所有荤菜,米饭仅用了一小碗。吃完后,靠坐在床尾处,边喝茶边打饱嗝。
姚碧桃唤来喜把碗筷收回食盒中,又扫了扫床。没错,她现在吃饭只能在床上吃。屋子里啥家俱没有,除了床,就是窗台上能放置碗盘了。现在天凉了,不好在窗台上吃饭的。
白婶子吃饱喝足后,本想继续给姚碧桃讲点顾家的事儿,可她到底是五十多岁奔六十的人了,吃饱了便有些犯困,再看看天色,也确实黑了。
姚碧桃留下白婶子给自已值夜,白婶子虽有些不情愿,但今天从姚碧桃这里得了那么厚的赏,怎好拗着姚碧桃,便托了来喜去自家给家中男人传个信儿。
“跟你白叔说,我今晚留在四奶奶这值夜了,家里的事已经可以解决了,让你白叔别着急了。”
来喜又学了一遍舌,得到白婶子一声肯定后,颠儿颠儿的去给白婶子男人送信儿去了。
白婶子许是前几天一直没睡好,今天吃的好,压在心里的愁事儿也眼看就能解决,便彻底放松下来,在地上给自已铺好了铺盖,头沾到枕头,便打起了呼。
姚碧桃去门口坐了一会,另五个仆妇吃完了饭过来伺候时,姚碧桃将她们全打发回去休息了。包括那个本该今天值夜的仆妇,也乐呵呵的家去了。
下人们都走了,后院安静的仿佛只有姚碧桃一人。
她坐在门槛上靠着门,看着黄昏落日,听着零星鸟鸣,还有风沙沙的吹着草木的声音,姚碧桃闭上眼感受这一切。
谁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脸上,连丝悲伤都看不到。反正来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闭着眼睛靠着门,像睡着了一样的四奶奶。
白婶子这一觉睡到第二日清晨。姚碧桃也正在浅眠,听到白婶子起身的悉悉索索声,姚碧桃张开了眼。开口就问道:“婶子,四爷是个怎样的人?我从未见过他,他好相处么?”
白婶子一听这话,心里直念佛祖保佑。她本以为姚碧桃听了来龙去脉后,必要到前面闹上一场的。白婶子都做好了被赶出顾家或被顾家弄残弄死的准备了。
白婶子是真活腻歪了,她的日子太累了,看不到头的累,死对她而言真的是解脱。
可如今,听四奶奶的话音,似乎并不打算闹,不但不打算闹,还很知趣的认了命,都开始打听四爷的事了,这是要和四爷好好过日子的意思吧。
这样也挺好。白婶子觉得,活着就活着吧,起码她又可以替儿子挣些安身立命的钱了。累就累吧,谁让她是娘呢。
白婶子在心中念完了佛,开始边收拾被褥,边给四奶奶讲四爷的事。
“咱们四爷啊,唉……据说四爷是在出娘胎时憋坏了脑子,四爷也是可怜。没娘的孩子都可怜,有个亲娘在身边,不管穷富,好歹都能护着……”
白婶子说完这话,眼睛里就有了泪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
姚碧桃以为,必是顾四爷儿时被欺负的太狠了,让白婶子这样一个家奴回想起来都热泪盈眶。她又如何能猜到,此时此刻的白婶子,只是被自已的伟大感动了而已。
白婶子觉得,她家虽穷,她的儿子却比顾四爷要幸福的多,因为她儿子好歹有她这样一位伟大无私的娘护着。
自我陶醉了一小会,白婶子自以为坚强的抹了把老泪,开始讲顾四爷的悲惨童年。
“咱们四爷刚被老爷抱回府的时候,老太太和老太爷是不肯认的。谁知道沈氏是何时与应大帅有的首尾呢?万一这不是顾家的种,难道要白替别人养儿子?
可咱们老爷是多拧的一个人儿啊,谁能拧得过咱们老爷。老爷咬定这是顾家的孩子,谁说也没用。
老太太就逼着滴血认亲,结果那血果真没融在一起。老太爷和老太太就急了,但再急再恼也没敢把这孩子怎么样,只是想派人把这孩子送回大帅府。
咱们老爷(顾羡之)却说,他能把这孩子抱回来,就足以说明,这孩子跟应七无关。
老太爷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就看应七这么些年干出的那些破烂事儿,实在不像个肯吃亏的。若四爷真是应七的儿子,哪怕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应七的种,应七都不可能让咱们老爷把孩子抱回来。
四爷就这么养在了咱们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