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典》、《悦溪本记》、《浩气歌》。
三本书都是凡俗世间的名士所著,与修炼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书的后面居然刻着“历城书楼”的字样,如果没有记错,三天前队伍经过了一个叫历城的地方,这三本书显然是在那个时候买的。
如此随意的三本书,跟剑道有何关系?而且,看柳若馨的样子,像是陆凡给她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读,而且要读懂。
韩在天不禁心中嘀咕,拿着三本书一时沉默下来。
柳若馨哭闹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抱着三本书,边看边离去了,看她那样子简直比死还难受。
夜,凉如水。
华光染枝头,夜鸟低鸣,如泣如诉。
陆凡呆呆地望着天际的明月,脑海中一抹倩影挥之不去,又是一年月圆时,小影子,你在何方?
想着想着,陆凡的眼睛逐渐模糊起来。
沙……沙……
有人迈步而来,衣衫摩挲,没有刻意隐藏。
陆凡扭头看去,是韩在天,这位天剑派脾气最火爆的长老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弟子陆凡,拜见长老。”陆凡微微行礼道。
“嗯。”韩在天嗯了一声,“陆凡,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弟子想到一个故人,心中思念,一时忘神。长老深夜来到,所为何事?”陆凡说道。
“这个……咳咳,陆凡,你今日是不是要馨儿读书了,这你可真难住她了,那丫头从小就怕看书。”韩在天旁敲侧击道。
“长老以为我是在难为她?”陆凡笑道。
“不不不,那丫头平时叽叽喳喳的太过吵闹,读点书收收心也好,省得她一天到晚折腾人。”韩在天呵呵笑道。
韩在天话里有话,陆凡又怎会听不出来,于是微微一笑,突兀道:“长老,你说,咱们天剑派不是没有其他功法,为何主修剑道?”
“那是因为创派祖师是个剑修。”韩在天想不想的答道。
“那创派祖师为何选择做个剑修?”
“因为剑修强悍,同境界中无惧任何人。”
“正是此理,天地有道,万物有灵,岂可肆意杀戮?剑道凌厉,杀伐气重,久而久之,易起心魔,剑乃兵中君子,与世俗儒学相通,是以真正的剑道高手,无一不是饱读之士,以儒学正心克己,以剑道斩妖除魔,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听完,韩在天内心一震,恍若醍醐灌顶,突然开悟,猛地一拍大腿,道:“难怪老夫这些年每每在修为精进之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原来是这个原因。”
陆凡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心慌乃心魔初端,韩在天剑道造诣精深,又身居要职,却没有产生真正的心魔,足见他虽然脾气火爆,却是个正直的人,否则只怕早已被心魔困扰。
“陆凡,你可是帮了老夫大忙,干脆再帮老夫一个忙,帮老夫那些不成器的弟子挑几本世俗的书怎么样?”韩在天嘿嘿笑道,突然显得有些奸猾起来。
“长老,我还以为你接下来会说报答我,却原来还是帮忙。”陆凡不禁翻个白眼,旋即道:“剑之一途,观一、忘我、无我、大成剑意、剑心、化剑、无极剑境,甚至是之后的剑境,绝非资质高便能通悟,我曾看过此行的一千三百六十一人,除了那丫头以外,也只有六人修得观一与忘我境,可惜的是这六人没有一个是长老的徒弟。剑道造诣不深,自然也用不着研读那些书籍,徒废光阴。”
韩在天闻言老脸一红,忙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陆凡啊,老夫是不善教徒,可你能不能说的含蓄点,给老夫留点面子。”
“我已经很含蓄了。”陆凡诡笑一声,道。
“那六人是谁,就算不是老夫的弟子,也是天剑派的弟子,既然于剑道有缘,我天剑派又以剑道证道,自然要加倍培养。对了,顺便给老夫,还有这六个弟子挑几本书,老夫要仔细研读。”
韩在天毫不避讳求教的意图,更不觉得一个两百多岁的老人向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求教,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一则是修炼界不论年龄,达者为先,二则是陆凡这里明显与同龄人不同,而且陆凡似乎也没有掩饰这一点,他也懒得遮遮掩掩,徒添别扭。
至于陆凡为何如此异样,陆凡不说,韩在天也不会去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是秘密,自然不喜欢别人去探究,韩在天活了大半辈子,懂得这个道理。
韩在天办事永远是雷厉风行,大半夜召集了陆凡所说的六名弟子,沉着脸给他们下达了一个怪异的命令,买书,还都是一些与修炼无关的书。
六名弟子还以为得罪了这位脾气火爆的韩长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星夜离开营帐,前往附近的城镇,第二日才回。
相比这六名弟子,柳若馨的日子也不太平,之前还为她撑腰的韩在天突然变了,不但时刻督促她看那些儒典,甚至还抢过去彻夜研读,害得她误以为书里有什么剑道宝典,差点把书拆开来看。
队伍又行十日,终于渐渐接近万剑山。
万剑山,天剑派试炼之地,老远便看到山上寒光如瀑,如同有一面巨大的不规则的镜子,将阳光悉数反射出来,近了才发现那哪是镜子,而是一柄一柄寒光凛冽的宝剑,密密麻麻,从半山腰一直蔓延到山顶,叫人见了头皮发麻,手脚发软。
啾——
慕然间,一声狐叫传来,威压阵阵,逼得所有人倒退,额头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