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也听到了有人入殿,但是他没有抬头。
他深埋起自己的头,不敢抬头看。
李弘斌指着李泓筹,脸色铁青。
等自家孩儿站到自己身后,他才吐出一句话。
“你……你要干什么?”
李泓筹面不改色道:“自然是来相助父亲大人。”
李弘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那眼神好似在质问他为何也参与了这件事。可是李泓筹直视着他,毫不躲闪,末了他自知无用,一股悲戚的背叛感涌上心头,他闭上眼,眼泪在眶里打转,叹了口气。
李泓筹看着一瞬间变老了的父亲,有些心疼。
他身后几个人各自站到自家父辈身后,境遇也差不多相似。
慕容倪低头俯视跪倒在地的裴相。
“裴相刚刚说什么?本宫没有听清。”
裴相干瘪的手掌被指甲戳的生疼,略显干涩的嗓子里一字一句地吐出几个字。
“臣……恳请……娘娘……继承……大统……”
慕容倪哦了一声,扫视站着的诸位大臣。
有墙头草这时自然知道该干什么,几个人马上跪下来。
“请,皇后娘娘继承大统。”
随着零零落落的人开始跪下来,就像决堤的闸口,众臣纷纷下跪。
最后不过二三人依然站着,目不斜视,直直的盯着慕容倪,一脸正气。
慕容倪看着几个人,眼神不咸不淡,就像当初忽视胡唯一样,她背过身去,看着那张在这个大殿之上活得比谁都久的龙椅。
一步。
两步。
三步。
三步之内,咫尺天涯。
她回转过身,眼睛平视前方,不去看下面跪拜之人,缓缓坐上去。
“朕……”
她似乎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闭上眼琢磨了琢磨。
再睁眼时,锋芒必露。
“众爱卿,”她双手虚托,缓缓道,“平身……”
“谢娘娘……”
“谢陛下……”
称呼明显分为了两派,慕容倪略微蹙眉,下面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慕容倪到底想要哪种称呼。
裴相沉声道:“既已继承大统,自然要称呼陛下。”
身后的人偷摸着看慕容倪缓和的表情,纷纷会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倪依旧虚托。
“众爱卿,平身。”
言语间如珠圆玉润,毫不停滞,彷佛已经在位多年。
“谢主隆恩。”
随着朝服耷拉到身体内衬上,发出一阵簌簌声。
陈千乘等人依旧站着,不卑不亢,静静的看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他们像是历史的见证者,他们还是历史的推动者。
史上第一个女皇帝!
中原几千年文明,几百代帝国兴衰,从没有过的女帝。
今日。
诞生了!
若非今日陈千乘在殿上,恐怕裴相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将这刘家的江山直接拱手让与慕容一家,若非陈千乘周旋于几个公子哥家,恐怕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也不会轻易就这么就范,若非……
若非是他陈千乘,慕容倪绝不会这么顺利就稳坐帝位。
陈千乘看着自己作为棋局中的掌棋人,自以为以身作棋能胜她半子,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虽没落得满盘皆输的后果,但也相差无几。
慕容倪有些戏谑的瞧来,自然有些自傲的资本,那眼神中分明就有你看本宫如何的意味。
陈千乘苦笑着摇摇头,慕容倪还以为他是在小觑自己,不由有些不高兴,转念一想,自己何至于和一个孩子计较这么多。
裴相抬眼看见两人的目光交流,还以为两个人有了什么勾当,道:“不知娘娘要如何处置秦国这三人?”
慕容倪洒然一笑,“陈世子并无僭越行径,也没有答应三皇子的任何要求,秦国即为我友邦,自然款盛相待。”
满脸皱纹的裴相似是认定了两人的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心里不免泛起了酸楚。
把齐国交到慕容倪手里,到底真的对吗?
齐国百年基业,还有多少年的苟活?
自己勤勤恳恳一辈子,到最后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齐国的衰亡吗?
慕容倪不知道此刻他心中所想,招手道:“今夜本宫设宴,盛款秦国世子。”
陈千乘心中一凛,顿时感到有些不妙。
赵铸倒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赵灵棋面露担忧。
陈家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被慕容倪这么大张旗鼓地一折腾,恐怕秦王猜忌,陈家的日子就真的是风雨飘摇了。
陈千乘不知道这慕容倪是有意还是无意,若说有意,看慕容倪的样子全然没有要加害他的意思;若说无意,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本不会搞这么大的动静的。
陈千乘不免有些头疼。
慕容倪似笑非笑看着他,心中却在权衡利弊。
交好于秦,还是交好与周。
这是个问题,也是个难题。
齐无远虑,但有近忧。
诚如陈千乘所言,秦国有草原忧患,可以与之谋,但是周王朝未免不在防备着东岳。
她齐国可以有选择的权力,但是没有选择错的机会。
一错便是灭国之祸。
这便是小国的生存,只能在夹缝中寻找生机,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
散朝以后,慕容重瑞来到了慕容倪的宫里,对慕容倪为何要宴请陈千乘表示了自己的不满,毕竟慕容倪这么做很容易让满朝文武误会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他们在殿上的举止就以为是齐国一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