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江迟更多的时间,他甚至有把握,推演出这个世界本源之力的形态。
然而,陷入战狂之障的雷鸣军,绝不会给他哪怕再短暂的时间。
雷鸣军赤红的双目中,理智荡然无存,剩下的,唯有渴望战斗和鲜血的疯狂。
还未来得及体悟新的招式,雷鸣军便带着满身的血气,凶悍杀至。
稍一愣神,就错失了战机,陷入被动。
江迟脸色微变,唯有启动玄气,将飞刀收起,脚下飞动,往后暴退!
一鼓作气之时,锋芒最是凌厉。
对于功法和招式都处于劣势的江迟来说,要重夺战机,必须暂避锋芒,伺机而动。
然而,不论他退得多急,雷鸣军眨眼的功夫,便欺身上前,如一道紫电,直袭而来。
雷家功法取自紫云电虎,多与雷霆相关,又结合猛虎的狂暴战意,内外兼备,刚猛霸道,坚不可摧。
眼见避无可避,急忙错身而开,江迟双掌聚气,淡白色的玄气随着双臂轰击而出,直迎紫色电芒。
“呲呲……”
随着一阵雷电的劈啪作响,江迟闷哼一声,如同雷霆从天而至,直击天灵,贯通五脏六腑,痛苦至极!
幸而江迟方才踏步错身,只承受了约百分之五十的冲击,若是砸实,恐怕双臂不保!
借着玄气相冲之力,江迟往反方向倒飞而出,沿途拍倒树木,林叶哗哗而落。
喉咙一甜,一阵气血翻涌,唇间溢出鲜血,江迟已受了不轻的伤。
一击罢了,雷鸣军没有丝毫停顿,眸中血光大盛,脸上的残酷之色更猖獗,乘胜追击,快步冲杀而来。
“他疯了!”江迟心中暗骂道,硬扛着周身的疼痛,急忙起身躲避。
每一击之间,都应该有极其短暂的休整期间,用以平复体内涌动的玄气战意。
雷鸣军哪怕受伤,也要毫不间断地拼杀,分明是怒焰灼心,铁了心要置江迟于死地!
这种拼命的打法,如同永不停歇的雷霆,不断在林中穿行,追杀着四处奔逃的江迟。
面对如此锋芒,江迟深知硬拼之下,十死无生,唯有见招拆招,以伤换伤,堪堪应付。
“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苦撑约半刻钟,江迟眸中寒光一凛,再不主动出击,会被他活活耗死!
而且,陷入战狂之障的雷鸣军,已隐隐挣脱锁灵阵的束缚,周身气势攀升,再过片刻,极可能,发挥出凝神境的战力。
真到如此地步,莫说江迟,就连躲在暗处的虎尊,也未必有制衡雷鸣军的力量!
不断闪避的江迟,骤然伫立在原地,万分警惕地看着他。
雷鸣军没有丝毫忌惮,狂性大发,毛发冲天竖起,口中爆出一声怒吼,猛然袭至。
不再闪躲,江迟身背,战虎虚影光芒大盛,以力相搏!
玄气相撞,爆裂之声,不断自两者之间,连声爆出,“轰轰轰”不绝于耳。
局面就这般僵持,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则,唯有江迟知道,局势对他多么不利。
悍然应战,固然能遏制住雷鸣军的修为暴涨之势,可于此同时,江迟的伤势不断加重,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虽然雷鸣军也负了重伤,可他已然丧失理智,浑然不顾,哪怕透支潜能,也求杀死江迟!
雷鸣军行走如风,招式如雨,不断砸落而下,看着苦苦招架的江迟,冷笑不止,怒喝道:
“废物,就是废物!”
“雷明轩是,雷鸣烈是,雷家全都是!你也是,还有那个烂货紫芸!!”
“呵,等我练就神功,拉起真正的军队,什么雷家,什么出云国,什么圣地,统统要给老子当走狗!!”
他不住地口吐狂言,双目已蒙上一层灰白,口中鲜血狂喷,攻势却分毫不减,更加密集与疯狂。
听闻此言,江迟苦苦支撑之余,却惊声道:“紫芸?”
“听起来,你挺在乎她?”
雷鸣军面上露出得意之色,语气猖狂道:
“不过是个烂货罢了,她活着,有老子弄死她,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就算死了,变成了一张纸,也有我帮她,一点点撕碎,一点点烧毁,让她死得其所,该谢我还来不及!!!”
闻言,江迟如坠冰窟,锥心之痛,比起肉身之痛更甚。
紫芸本就在屈辱与苦痛中死亡,拜他所赐,因鬼修秘术恢复意识,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本来,在杀死雷明轩之后,她就该魂归冥府,轮回转世,偏偏江迟放她入城,遭至今日的局面!
刚开始,江迟心底深处,并不完全信任紫芸。
他还专门委人调查过,紫芸在城中,到底干了些什么……
却不曾想,紫芸入城之后,第一件事,并非寻仇或者探亲。
而是来到一处秘地,挖出银色盒子,里面藏着她毕生的积蓄。她只留给自己一部分,剩下的,大多赠给了收容流浪儿的义舍。
看到这一切,江迟为自己的多疑心生愧疚,才散去了监视紫芸的人。
就这么一位风尘女子,又被已死的雷明轩以秘法操纵,最后还要遭到魂魄撕裂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若没有一开始,江迟召她的亡魂,就不会有她加倍的痛苦!
江迟不杀紫芸,紫芸却因他而死。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就连硬抗雷鸣军的双掌,力道都弱了几分。
一种自心底而生的无力感,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他整个身躯,侵蚀他所有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