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经的帝国,人们常常能看到马格努尼的教堂坐落在城镇之中。
刚出生的孩子要在这里接受祝福和洗礼,死去的人要在教堂的墓地埋葬,教堂的存在和每一个帝国人都有着斩不断的关联,那时候的人们,也是真心实意的信奉着马格努尼,期待着在曦光之中升入神国的。
直到后来,龙王们发起了叛乱,并成功夺得了帝位为止。
所有信奉马格努尼且有非凡之力的教士,都被新帝国要么关押,要么放逐,没有非凡之力的教士则大都被逼发誓不再信仰马格努尼,否则就要被当做异端处死。
教士们誓死不从,棺材铺加班加点。
最后,教堂里面终于没有了教士。
教堂没了人维护,日渐衰败破落下来,建在富贵热闹之地的教堂还有贵族或者镇民偷偷打扫,那些本来就建在贫穷险地的小教堂早就坍圮成了废墟。
而在这盈满了霜雪的极地,安其罗却再一次见到了教堂。
建筑材料用的黑石,形制外表称得上是简陋,骑士团当中没有人是艺术家和建筑师,这教堂的样子也和帝国强盛时那些杰作无法相比,但是这黑石教堂的尖顶依旧高耸入云,仿佛在迎接曦光,拱门大开,似乎正在迎接上主。
两个身穿着亮色甲胄的卫兵站在教堂两侧,低低的管风琴声从他们身后的教堂当中传出,那声音优美庄重,神圣威严,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之情,在这神的居所面前不敢造次。
那些为他们引路的年轻人开始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幅肃穆的神情,就连安洁莉娜似乎也不自在的板直了自己的身子,脸上的表情严肃非常。
他们慢慢的向着教堂走去,安其罗心头一阵恍惚,似乎回到了马格努尼尚在的那个年代。
他的父辈,他的先祖们,也是如此安静的走向教堂,在其中对着神灵礼拜,将自己的灵魂交给神明吧?
但是,神明死了。
安其罗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讶异。
即便是在面对马格努尼的时候,他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为什么如今只是见到一个教堂,就给他一种不由得想要虔诚膜拜,将自己交托给神明的感觉呢?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与其要他相信自己是被这里的气氛所感染,不如让他相信这里被人动了手脚。
安其罗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他想要通过龙印之间的相互感应提醒一下安洁莉娜,却还没得到机会,就看到一个老迈的白袍人正蹒跚着从教堂的拱门处慢慢的走出来。
那种要对着神明,要对着马格努尼顶礼膜拜的念头在安其罗的脑子里达到了最高,耳朵里传来了圣洁的歌谣,在管风琴气势蓬勃的曲调之下,一波又一波的想从冲入安其罗的大脑之中,让他成为马格努尼的虔诚信徒。
如果没有经历过在时光碎片当中那让人发疯的冒险,那安其罗大概会毫无抵抗能力的变成马格努尼的狂信徒吧?
但是,安其罗看到安洁莉娜脸上那近乎于沉迷的表情也冷静了下来,似乎过于迫切的想要转化他们思维的力量反而起了反效果,让她的意志重新坚定了起来。
她看到了安其罗正在看她,对安其罗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他们谁都不敢用心灵沟通,怕这会影响到他们的心神,露出破绽,让这诱导心神的力量趁虚而入。
周围年轻人的表情各不一样,有些浮现起了狂热,有些则流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年老的白袍人走出了教堂,拒绝了旁边两个卫兵搀扶的建议,向着他们走了过来,有几个面露愧疚的年轻人顶不住压力,跪倒在了雪地里面,就像是带起了连锁反应那样,除了安其罗和安洁莉娜,所有的年轻人都跪了下来。
但白袍人并为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到了安其罗的面前。
他是那种因为上了岁数,而显得极其宽和和蔼的类型,头发已经全白,被同样纯白却带着金边的兜帽盖住,猩红色的眼睛中带着慈悲和仁爱的笑意,但最深处却埋藏着一丝深切的痛苦和悔恨。
他年轻时一定非常高大,哪怕现在因为年老而微微佝偻起了身子,也要比安其罗高出一个头去,他仔细打量着安其罗,脸上露出了满意而勉励的笑容。
“欢迎,卡文斯佩家的孩子,我等了你很久了。”
在他白色的袍服之上,慢慢的浮现起一层柔白色的荧光。
安其罗方才还震惊于这白袍的老人为什么会知晓自己的名字,后来却被老者身上的光芒所震慑住了。
那是圣光的力量。
是随着马格努尼的死去,在迪拉德全境彻底消失的力量。
如果说安其罗如今还能使用圣光的力量是因为马格努尼死后的额外恩赐,那老者身上的光又是因为什么?所有祭司和骑士应该都失去了这种力量才对。
安其罗脑子里的想法纷繁复杂,他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但是那想法转瞬即逝,他拼命思考,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一个头绪。
老者也并不催促他,从那张老迈的脸孔上面,突然露出了严肃和责备的神情。
“你们知道错了吗?”
离他最近的是雷文斯,这个一开始还想要隐瞒的年轻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向老者坦白。
“是的,大祭司,我们不应该和那些矮人打架。神说过,我们应该慎用自己的武力。”
老者脸上的表情依旧严厉。
“还有什么?”
“我不该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