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龁手下的那员骑兵急赴王宫,向秦王嬴稷禀告:“大王,武安君夫妇和赵国都尉赵括请求觐见。”
嬴稷本在高乾殿与张禄对弈,听说武安君夫妇归来,登时弃了弈局,眉开眼笑道:“善!大善!传寡人旨意,午间于大殿开宴,寡人要为小仙女和武安君接风!”
那骑兵问道:“大王,那赵括能否进宫来?”
嬴稷心想:“赵括是小仙女的徒弟,现在小仙女既已回来,我当然得顾着她的面子。”呵呵一笑道:“今次赵括撞大运了,午宴也有他一席之地。”
骑兵领会圣意,深施一礼,退出高乾殿,蔡牧也出去张罗午宴事宜。
张禄对嬴稷说道:“大王,那赵括必是为平原君而来,平原君那边可需打点一下?”
嬴稷笑道:“那就有劳张禄先生去料理了。”
张禄伏拜道:“微臣不敢当!为大王效力,实乃微臣之幸也!”
于是张禄先回相府,着人按照平原君的身量购买了一整套内外衣裳,随后又返回王宫,来到一座较小的殿宇前。
这座殿宇便是平原君赵胜的暂居之所,名为“青雀殿”。
此次赵胜遭秦王嬴稷扣留,虽未像囚犯似的被关入牢狱,但小小青雀殿外有数百武士把守,殿内无宫女、寺人服侍,无人供给盥漱器具、替换衣物,饮食亦仅有少量冷水和冷粥,如斯景况,对于王族出身、长年钟鸣鼎食的赵胜而言,诚然与坐牢无异。
“秦王和张禄真是促狭之人,竟以这等手段欺侮本公子!”赵胜暗暗怨愤,“本公子只待了一晚,就感到浑身难受,若长此以往,本公子虽不至于饿死,却是要在这里活活的脏死、苦闷死了!”一时又想到赵括,不知赵括情形如何,益增忧愁。
忽听门外传来张禄的声音,张禄对一名武士道:“你去打盆温水来。”
赵胜正狐疑,张禄已领着一个侍从走进大厅,笑眯眯的作揖道:“老夫见过平原君。平原君在此间住得可还习惯?”
赵胜肚子里全是怒气,但不好发作,强颜微笑道:“住得惯。多谢应侯记挂。”说罢作揖回礼。
张禄道:“昨天平原君来得匆忙,忘了携带换洗的衣物,我们秦王仁义,特地选了些衣裳赠予平原君,请平原君更衣。”
赵胜内心骂道:“你们君臣蓄意戏侮本公子,现下又来惺惺作态,也不晓你们又有什么阴谋诡计!”面上仍摆出一副斯文优雅的模样,作揖道:“多谢秦王,多谢应侯。”
张禄的侍从把一袋衣物捧给赵胜,赵胜拿到寝室里更换。少顷,他穿着新衣回到大厅,正好武士端来温水,放在案上。
张禄递给赵胜一块帛巾,笑道:“平原君洗把脸,一会儿午宴时可看着精神些。”
赵胜吃了两顿冷粥,不仅没滋没味,且食不果腹,陡闻“午宴”二字,不禁心弦一振。但他的脸色并无明显改变,双手接过帛巾,道一声“多谢”,径自走到案边沾水净面。
净面毕,他抬头问张禄:“不知秦王今日因何事设宴?”
张禄道:“武安君夫妇回咸阳了,秦王设宴为他们接风。可巧那个赵括也求见秦王,他是武安君夫人的爱徒,秦王遂也允他赴宴,顺便再邀平原君。”
赵胜听张禄这样说,愁闷的心情一下子松快了不少,微笑道:“原来如此。”
午时将至,白起夫妇和赵括一同来到王宫大殿,向秦王嬴稷行礼。
嬴稷笑道:“免礼!”阔步走下王座,满面愉悦的问婷婷:“小仙女,你在陶郡玩得尽兴么?”
婷婷莞尔相答:“回大王,臣妇和夫君去到陶郡,诸事由穰侯夫妇照应,十分妥善。穰侯委托臣妇和夫君带回一车陶郡特产,献给大王。”
她说完这两句话,白起双手呈上一卷帛书,道:“大王,此乃穰侯给您的书信。”
嬴稷接过帛书阅览,见魏冉在信中仅写了牵挂君王寝兴康健的言语,并劝谏保养龙体,只字不提政务。嬴稷心里微泛苦涩,轻轻叹了口气,问白起夫妇道:“冉舅父和他的家眷们都还好吧?”
婷婷道:“丰衣足食,安闲度日,一大家子诚然是其乐融融的。”言至此处,细眉稍稍颦蹙,续道:“虽然穰侯的精神仍可算是矍铄,但终究是年纪大了,加之太后去世,他甚感悲伤,一度茶饭不思,身子多少显出些许衰迈之态。”
嬴稷面色恻然,又叹了口气,道:“你们去陶郡期间,我另外派了庸芮到华阳城看望戎舅父。其实照理是应该由我亲自去探望两位舅父的,然而国务繁忙,我脱不开身。”
婷婷浅笑道:“穰侯和新城君自然了解大王的难处,所以只要大王的心意到了,他们就很高兴了,大王无需多虑。”
嬴稷愁眉倏扬,启颜道:“恩,小仙女说得极是!”
赵括伫立一旁,本欲开口询问赵胜的情况,但师父和秦王正在叙谈,他出于礼仪,只能暂且缄默。
隔了片时,张禄和赵胜并肩步入大殿,先向秦王施礼,再与白起夫妇见礼。
赵括情不自禁的迈出一大步,走到赵胜身畔,双眼灼灼闪光,道:“平原君!”
赵胜微微一笑,握起赵括一手,道:“本公子留宿咸阳王宫,事出突然,未及告知你,害你担心了。”
赵括按捺住忧愤的情绪,语声平缓的道:“下官今早获悉此事,专程为平原君带来了行囊。平原君在咸阳王宫住得习惯吗?”
赵胜眼珠转动,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