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信我?”
傅芷卉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线,瞧人时,竟有些恍恍惚惚的感觉,
本该是最最亲密无间的母女,从什么时候起,竟生出了“嫌隙”呢?又从什么时候起,彼此之间竟隐隐地忌惮和戒备起对方来呢?
傅芷卉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看清楚这一切,并明白不论前世,抑或是今生,安国公夫人都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疼宠看重自己!
瞬间,傅芷卉心里竟生出一片悲凉。
四皇子是什么样的人?其它人不知,拥有前世记忆,并且在今世时,与四皇子有着多次“巧遇”,彼此之间相谈甚欢的她,又岂能不知?!
众人眼里的四皇子是这样的——仪表堂堂,才气斐然,品性高洁,颇有“君子儒雅”“风度翩翩”之风。
前世,傅芷卉眼里的四皇子是这样的——很有心机谋略,又兼之颇具运筹帷幄,引无数贤才义士投奔之风骨。
今生,傅芷卉眼里的四皇子,就变成了这样——“风度翩翩,温润儒雅”来做伪装,掩饰自己内心的阴险狠毒,睚眦必报,可谓是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
这样的四皇子,原本,正隐于幕后推波助澜,煸风点火,落井下石,只为了做那“螳螂捕蚕,黄雀在后”的“黄雀”,偏偏,因傅芷卉的算计,竟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蚕”!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
毕竟,谁能说,“蚕”不能异变为“黄雀”呢?
然而,因为傅芷卉的这番算计,却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瞬间,就会让原本已生出争斗之心的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这三位都分出一份注意力给他!
如此一为,让他如何能接受?又会如何待傅芷卉这个一手将他推入此等深渊的“仇人”?!
“呵!”
傅芷卉心里的盘算,安国公夫人并不知晓。
当然,眼下,她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再去探询猜度傅芷卉的想法了,只是难掩冷诮地看着“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傅芷卉,道:“我想,你大概并不明白,眼下,你并不需要‘取信’于我,而是应该‘取信’于天下人。”
傅芷卉猛地阖上眼,串串晶莹的泪水从脸颊滑落,一颗心更犹如坠落万丈深渊般,身体也仿若被呼啸而来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般,本就惨白的面容上竟隐隐浮现一抹独属于将死之人的“青紫”“颓丧”之气。
到了这份上了,她如何不明白,安国公夫人已打算彻底放弃她了?
只是,这,怎么可以?
没了安国公府的支持,嫁入四皇子府的她,那是连最后一点翻身的胜算都没有了啊!
为今之计,唯有将四房拖下水!
谁让四房一家子,尤其长公主,是安国公夫人“恨之入骨”的人呢?
不论什么事,只要涉及到长公主,就会让安国公夫人怒气勃发,从而失去平日里的精明和理智?!
“娘,今日之事,是四婶的算计。”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万分残酷的。
就如此刻,安国公夫人就不再掩饰满腹的嘲讽和讥诮,以及那浓浓的被自己十月怀胎,精心养育长大的嫡亲闺女当作棋子般来随意拿捏算计的愤怒和难堪等情绪,怒极而笑道:“你以为,受过‘帝王心术’教育的长公主,和我们这些陷于内宅,只知‘勾心斗角’的人一般?”
“为了你,而破了自己多年堂堂正正,只与人玩阳谋的规矩,而煞费苦心地联手太上皇,设一个圈套给你钻?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蠢货!”
忍了又忍,末了,安国公夫人还是忍不住地将这两个字吐出来了,看向那跪伏在地上,一脸无措迷茫的傅芷卉的目光里竟有淡不可察的嫌厌和杀机!
没办法,对世间以“书香门弟”出身而自傲的人来说,“清誉”和“名声”这两个搁其它人眼里并不那么重要的东西,却是他们生活在这个世间唯一能依仗的!尤其,安国公夫人更是其中的翘楚!
谁让安国公夫人是鸿文书院山长的嫡长女,有着极清贵的出身,若非,老安国公曾予其父有恩,又请了位高权重的人说和,更许以重金礼聘,入府后就接手管家权等诺言,哪怕,在长辈眼里天赋才情都不如其嫡妹,却也不可能嫁入安国公府这样一个“泥腿子”出身,满门皆粗俗不堪的武将之家!
在这种情况下,傅芷卉这位安国公府嫡长女的容貌才情,心智谋略,为人处事之道,和勋贵武将之家并不太看重的“名声”和“清誉”,都是如安国公夫人这般年纪的世家主母们与人闲谈时“炫耀”的资本。
尤其,与一众清贵之家和百年望族交谈时,安国公夫人更是屡屡将傅芷卉挂在嘴旁,并以一种“与有荣嫣”的姿态,来面对旁人的吹捧和夸奖。
哪怕,去年,曾出现过傅芷卉与户部尚书府嫡长子解除婚约一事时,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并进而引来了“傅芷卉与四皇子二三事”的流言蜚语,但,这些消息只传了几天,就悄无声息地湮没了,并没给傅芷卉带来多大的困扰。
可,如今呢?
往日里,安国公夫人有多么地以傅芷卉骄傲和自豪,那么,如今,在一众世家勋贵中已彻底沦落为“没脸没皮”,并难免被人质疑起未嫁人之前教养的安国公夫人,又如何不拿愤怒仇恨的目光看着傅芷卉,并生出“恨不能在傅芷卉生下来的时候,就将傅芷卉给掐死”的念头来?
只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