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艳阳高照,黎宗霈仍在熟睡中,难得的休息日不睡个懒觉怎么对得起操劳工作的自己。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沉重又急促,在床上翻了个身后烦躁的抓了抓头,料想下人是没这个胆子触霉头,果不其然的传来母亲声音:“宗霈,起床了。”
接连几次后,睡眼朦胧的黎宗霈声线略哑的疲惫应了声,在床上来回翻滚好一会才醒神坐起,对他来说,饭可以不吃,茶可以不喝,但觉是决不能被搅的。既被吵醒,便没了再睡的感觉,慢慢磨蹭着洗漱更衣,将头发随意抓了抓后换好衣服下楼。
见儿子从楼上下来,黎夫人让下人将留好的早饭端来,趁着黎宗霈吃东西的空道:“一会同我去趟孙家,你姨妈来电话说景成订婚宴的日子已选好,婚期也差不多快了,咱们去看看还需些什么帮衬下。”
“我不去。”带着起床气的黎宗霈将粥舀来舀去,对那些琐碎事情毫无兴趣:“怀渝喜欢凑热闹,带她去呗。”
“你不去,裁缝怎么量尺寸做衣服,景成的男傧相可是你啊!”
“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刚同你姨妈商量的,两个男傧相,一个你,一个景华,吃完了赶紧出门。”黎夫人说完便起身。
“怎么不去找宗澜...”低声嘀咕一句还没说完,后脑勺立马挨了一巴掌,被母亲横了眼后,黎宗霈随意吃了两口便放了碗筷。
四月的上海凉爽宜人,不时刮着微寒小风,把将军府里的花草吹得枝叶晃动。一楼会客厅里,将军夫人姜素琦正同黎家夫人姜素英商议着订婚宴事宜,俩人不愧是亲姐妹,诸多地方审美一致,偶尔还问下坐于一旁的黎宗霈,得到他的附和后,俩姐妹愈发高兴的神采飞扬。
在二楼听到楼下声响的孙嘉容好奇望了望,这一看不得了,前几日刚让自己吃瘪的大表哥黎宗霈正乖乖坐在沙发上看报。不同于那晚的神气昂扬,这位大表哥穿着极为普通的白色衬衣,外罩的黑色挡风皮衣搭在一旁沙发靠背上,头发也不像那晚梳的一丝不苟,随意垂下的发丝在额前晃荡,简直就是个大学里的学生。
想到那晚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人,今天在长辈面前装的这么人畜无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兴许是今天的黎宗霈看起来好欺负,毫无锋芒的样子让孙嘉容觉得是个打击报复的好机会。从楼梯下来后见下人正换茶,便主动接过托盘道:“我来吧,刚好跟小姨妈打个招呼。”
给三杯茶添了热水后,将黎宗霈的那杯加了好些东西,颜色虽没多大变化,可味道应算得上五味陈杂,做完一切后更是亲自端去会客厅,准备会会那位大表哥。
“小姨妈,大表哥。”卖乖的孙嘉容一边打招呼一边将茶一一递过,最后给黎宗霈时用力笑了笑,而一脸如常的黎宗霈正看着报纸上新闻,随口应了声后,头也不抬的拿过茶杯搁在一旁。
厅内两位姐妹花仍在讨论着,孙嘉容为了等着看黎宗霈喝茶也坐在母亲身畔听着,过了没一会下人道裁缝来了,黎宗霈这才抬起了头,见孙嘉容水灵灵的杏眼看着自己的茶杯,不解的头微侧了侧。孙嘉容发觉黎宗霈看来,瞪了眼后急忙偏开头,故意不去理这位大表哥。
捕捉到她目光的黎宗霈有些疑惑,想到适才是这位小表妹给大家添的茶水,脑子一时闪现许多种可能,低头起疑的看了眼茶杯,本打算还是不碰为好,可想到那双望来的水眸,就忍不住想逗她一番。
裁缝被带入厅内后黎宗霈顺势起身,想着赶紧量完赶紧完事,省的又多些事出来。他面上虽是在看报,耳朵却注意着长辈们的谈话内容,隐约察觉出让自己跟景华当男傧相就是为了好好的抛头露面一番,顺便趁着各家名媛到场的机会挑选适龄女子,然后同景成一般订婚结婚,香火延续。
来的这位正是沪上名气最大,最擅西洋时装的荣昌祥洋装店的技师,年过而立的裁缝师傅同两位夫人寒暄几句后,便拿出了柄带铜星的红木尺子,在黎宗霈身上熟练丈量着,师傅背后的年轻小工不带歇的在小本上记录尺寸。
裁缝师傅麻利量完后,黎宗霈也轻松的抖了抖肩,拿起茶杯准备喝几口解解乏。低头看茶时余光瞥见孙嘉容正看着自己,便慢条斯理的吹了吹茶面,唇刚贴上杯沿时忽的停下动作朝裁缝师傅道:“景华的尺寸量了吗?”
师傅道孙家二少爷曾在荣昌祥做过几套,早已做熟了手,若体型最近无变动,就不用麻烦二少爷了。了然“哦”了声后,晃了晃手中茶杯,将面上浮茶吹了吹,看着杯中翠绿又开口道:“听过洋人流行米兰眼,比普通的插花眼好看多了。”
黎宗霈不紧不慢的同裁缝师傅聊起插花眼同米兰眼的利弊,将茶杯来回的吹拂,轻晃,却就是不下口,磨蹭好一会才结束话题。聊完后朝母亲点点头表示没什么问题了,目光移到小表妹身上,冲她友好一笑后拿起杯子贴上唇,边喝边准备回座。刚迈两步就撞上替师傅收好工具包正后退的小工,手臂被撞的黎宗霈还没喝上一口就洒的胸口全是茶渍,幸好茶水放了许久并不烫。见得此状后两位夫人忙唤来下人打扫,而黎宗霈则安抚着小工,道是自己没注意,不怨他人。
黄色茶渍在白色衬衣上极为显眼,孙夫人见状忙起身带外甥去二楼客房,拿了件长子衬衣递过:“景华那身板估摸你穿不了,景成的肯定没问题,你先将就下,等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