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猪黄喉,卢含章默默划掉这道菜,多加了一个千层肚。
何莞尔不吃和猪相关的一切食物,也不知是谁给养成的臭毛病。
老店里没有空调,她俩穿着店家提供的围兜坐在老灶边涮菜,不多久,便吃得额角和鼻尖涔涔冒汗。
何莞尔捞出一块鸭肫,在香油里蘸了蘸,放到干碟里裹上一层辣椒面送,心满意足地进嘴里,眼睛亮得像装进了星星。
卢含章看得直皱眉。
何莞尔其人,和她清纯温婉的名字,完全货不对版。
十二岁就长到一米七几,头发短得跟男生一样,丝毫没有半点名字里的弱质纤纤。到了成年以后,原来麻杆一样的身材慢慢丰润起来,头发留长,倒成了个娉婷曼妙的美人。
然而美则美矣,侵略性却太强。
雪肤花貌,削肩细腰,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尤其出众,再加上恰到好处的一小颗泪痣,不笑时候冰若冰霜,笑起来不但艳光四射,还颇有几分勾人。
要是放在狗血剧里,这就是标配的恶毒女配形象。
只是沾染上庆州这座山城的气息,何莞尔的脾性可一点都没女配该有的多思与深沉。
她的性子和她嗜辣的口味极其相似,以至于下午在咖啡厅里那样的事,发生过不知多少次了。
卢含章忍不住多了句嘴:“社会发展这么快,虚拟币、区块链、p2p,处处都是玄机,你又救得了几个?”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刚才还爽脆可口的鸭肫,忽然没了味道。
何莞尔放下筷子拿起汽水瓶,牙齿轻磨着吸管,慢慢地吸了口可乐,又慢慢地咽下。
沉默好半晌,她淡笑着回答:“能救一个是一个,我只求问心无愧。”
又挑衅一般看着卢含章:“大律师,你也算社会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自然不好意思袖手旁观的。”
卢含章好笑起来:“你和我,一个记者一个律师,人人喊打的职业,哪来的脸匡扶正义?
何莞尔被噎得无言以对。
她提起筷子在干碟里恨恨地戳着,恨不得能戳死所有的害群之马,接着嘟嘴抱怨:“天都被你聊死了,快吃东西吧!”
从火锅店出来刚好六点半,门口等着用餐的食客已经从巷口排到巷尾,场面蔚为壮观。
何莞尔摸了摸光洁的面颊,愁眉苦脸:“只怕是要长痘痘。”
卢含章微笑不语,看了眼何莞尔纤细的腰身,又悄悄腹诽着十三道菜一大半都她吃的,到底是怎么装下的?
吃得太饱有些困倦,她俩沿着几百步的阶梯走到江边,顺着滨河南路散步消食。
太阳似个薄皮多汁圆溜溜的大橘子,从高楼的顶上慢悠悠滑下来,映得江面半蓝半金。几艘三层的游轮浮在江面上,剪影一般缓缓地飘动。
江风拂面,夕阳如画,何莞尔拉着卢含章,伏在阑干上指着对面的江北区,豪气万丈:“走,对面的小酒馆,今晚不醉不归!”
卢含章乖巧地回答:“嗯。”
正值下班高峰期,出租车十分难叫,何莞尔只好求助于滴滴。
她刚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屏幕就亮了,上面显示新信息一条。
“白老师?”何莞尔一边点开信息,一边自言自语,“他不是还在国外吗?”
下一秒,屏幕上跳出的寥寥几个字,让她心跳一瞬间停顿。
卢含章察觉到她表情不对,问道:“怎么?”
何莞尔发了会呆,轻咬着唇:“有个案子,白老师让我马上过去。”
“你去就是,我可以自己回去。”卢含章干脆地替她下决定。
“可是说好今晚要去小酒馆的。还有,天快黑了。”何莞尔抬头看了看天色,面露犹豫。
卢含章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耐心地回答:“到处都是路灯,很亮,我看得清。”
没有星光的夜晚,暖橙的路灯将城市映衬得半明半暗,有了同白日喧嚣不一样的沉静与莫测。
何莞尔被堵在市区到南郊的绕城高速入口。
半个多小时过去,长长的车队最多只移动了一公里。
这两年,庆州大搞基础建设,四条地铁线、五条高速路同时开工,老城区的内环也在改造,交通状况一团糟,几乎出门必堵。
她倒也不急,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体,脑海里一直在想白廷海发给她的信息。
有卓安然消息,速来。
“卓安然……”她喃喃念着这三个字,攥紧手心,闭上眼睛。
寻寻觅觅十余年,她原以为永远不会听到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晚上八点,道路终于通畅,汽车沿着绕城高速行驶十几公里后,进入了城郊的香雪海山。
白老师白廷海的家,在香雪海半山腰上的别墅区。
何莞尔已不是第一次来,门口的保安自然记得她,和和气气地放了车进去,让她不用爬几公里的山路。
这别墅区已修建十几年,十几栋中式的小楼顺着山势而建,错落有致。
和拥挤嘈杂的市区相比,这里清雅幽静,简直世外桃源一般,只是入住率不到一半,安静地有些过分。而白廷海住在几乎是最高的一栋,尤其冷清。
天已经全黑,山间有了氤氲的雾气,路旁间或有百年的古榕,白日里亭亭盖盖的绿色巨伞,晚上就成了张牙舞爪的一团怪影。
汽车沿着道路盘旋,几分钟后,停在那栋她几乎一个月就要来一次的暗红小楼前。
何莞尔下了车,按下门铃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