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ppp模式下解决融资压力的通常模式是政府与提供贷款的金融机构达成一个直接协议,使参与建设的公司能比较顺利地获得金融机构的贷款。
放到老城区内环路改造这个工程来看,桐城路桥的两个标段,企业垫资最多、工程进度最快、政府操心最少,只是没有按常理出牌以银行贷款来解决主要资金压力。
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廷海摇摇头,进一步解释:“两个标段融资四十个亿的压力,我们这里说起来是轻飘飘的数字,但是你要知道这数字相当于一个地级市小半年的财政收入了,总市值才五十个亿的私企,不依靠银行贷款解决这些资金的难度,可想而知。”
“但是,这公司终归是做到了啊。”何莞尔紧抿着唇,引了句名人名言,“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哪里那么简单!”白廷海叹气,颇有些不知道怎么把她说明白的无奈,“警方调查过了,桐城路桥的融资渠道是来自于其他企业的拆借资金,年息从10到20不等,远高于行业惯例。而桐城路桥在这个工程上的利润,肯定不会高于20。莞尔,你认为,真有私人企业这样高风亮节无偿支持政府修建基础设施吗?会不会另有所图?”
何莞尔眼皮一跳,脑内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她下意识地站起身:“难道,有人打着政府ppp的名头,非法集资?”
白廷海沉沉点头:“有这个可能。商人逐利而生,这样违反经济规律的行为必定事出有因。”
几秒后,白廷海继续说:“更何况,这些巨额垫资款,几乎全来源于一个人的功劳。”
他抬起手,幻灯片遥控器顶端的红点,指向了合同丙方的署名。
“莫春山?”
何莞尔又一次重复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以前曾听过这三个字,但又始终想不起来。
白廷海紧锁着眉:“桐城路桥的董事长莫春山,一己之力说动几十家私企以自有资金来支持市政工程的建设,你觉得,这是神话还是打着政府的由头敛财?抑或是有人利用工程把见不得光的钱搬到明处来?”
何莞尔一个激灵,仔细分析其白廷海话里的玄机。
她所说的非法集资是其中一个可能性,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借着工程的名头洗黑钱。
不管是哪个方向,都是经济犯罪里的重罪了,尤其是洗黑钱这一条。
白廷海给了她几分钟的时间消化前因后果,慢慢喝下半杯茶后,缓声说:“莞尔,两年前你那篇利用p2p平台诈骗的报道一鸣惊人后,似乎很久没有找到合适的题材作深度报道了?”
何莞尔回过神,默默点头。
白廷海转身看向窗外:“现在有人举报莫春山就是卓安然,桐城路桥涉嫌经济犯罪,你愿不愿意参与调查?”
何莞尔从南郊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十二点。
卢含章习惯早睡,何莞尔到家时她早已经睡熟,开门的动静也没惊醒她。
何莞尔开了盏最暗的灯,轻手轻脚进了客房,替她掖了掖被子,盖住她露在外面的半条手臂,又悄无声息退到客厅。
窗外更深露重,夜风清冷,梧桐的树影斜斜地从窗户投射进来,摇曳着,遮住了客厅一面墙上黑色相框的边缘。
何莞尔立在相框前,抬眸看向照片里的人。
四十来岁的男人,藏蓝的警服警帽和夜色融为了一体,浓眉大眼和粗犷的国字脸,右颊一道浅褐的疤。
这张严肃起来能吓哭小孩子的脸,照片里定格的瞬间,嘴角却有一丝隐约温暖的微笑。
何莞尔在相片前沉默地站着,几分钟后,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说:“爸,终于有了卓安然的消息,你一定要保佑我,把他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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