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地区水源珍贵,洗个澡都是奢侈的事,所以在吃穿用度上肯定不如内地讲究。
何莞尔是不在乎的,但从莫春山捡到她开始,大概只有十多个小时,但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个人可能有点洁癖,又挑剔地很,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所以说这桌面上有着“历史厚重感”的酒杯,会不会被他嫌弃?还有那把油腻腻的小刀和黑糊糊的手抓肉,莫春山又怎么看?
他傲娇惯了的人,嘴毒又不会给人家留面子,不吃肉没关系,要是因为酒杯不那么干净拒绝敬酒,怕是要闹出大事来的。
要知道,民族地区的朋友们虽然直爽又热情,但也是出了名能打的。
就莫春山这小身板,恐怕会被人按在草地上摩擦,起都起不来。
要是外地企业家和当地人起了冲突,又会不会被有心的人利用,闹出什么大新闻?
“我可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破坏民族团结、社会稳定。”何莞尔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偷偷摸出湿纸巾,悄悄地在桌面下把那杯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她一面怕被旺堆大叔他们看见,以为她嫌弃他们脏,一面又要把杯子打理到她认为莫春山肯用的地步,真是两头为难。
然而等她偷偷摸摸擦好东西,一抬头,却看见莫春山手里拿着个黑不溜秋的酒杯,一边喝着青稞酒,一边和大叔说话,表情相当平静。
看到何莞尔手里铮亮的杯子,他脸上不屑的表情相当明显,末了还点评两个字:“矫情。”
何莞尔差点没被气死,鼻子都恨不得要喷火了。
早上对她百般嫌弃,现在雪地里洗都没洗过的烤肉、不知道多少人拿过的杯子,怎么又吃嘛嘛香了?
真不知道矫情应该送给谁!
现实又一次告诉何莞尔,但凡这些手里好大一盘生意的大佬们,没有一个善茬。
就拿莫春山来说,她还担心这人过于傲娇让主人扫了面子,结果人家几句话就把旺堆大叔哄得开开心心,于是宾主尽欢。
只是何莞尔想起刚才矫情那两个字,就气得牙痒痒,黑着脸吃着手抓牦牛肉,看都不想看莫春山一眼。
饭吃到一半,旺堆大叔心情愈发地好,指着莫春山笑了笑,又拍着他的肩膀,嘴里叽里咕噜起来。
莫春山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嘴角微扬,时不时还回应几句。
何莞尔忍不住瞟了那边几眼,终于有些好奇:“他在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侧眸,悄悄回了她一句。
何莞尔默默腹诽着,听不懂还笑得那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旺堆大叔已经结成异姓兄弟了。
何莞尔有一点是料对了的,莫春山完全没碰面前堆成小山一般的肉。
旺堆大叔跑惯外面的人,也知道饮食习惯强求不来,相当地善解人意:“再等一等,还有牛肉包子和炒菜米饭,你们是贵客,可不能饿着。晚上烤松茸,煮面片子,烤肉!”
听到还有莫春山能吃的东西,何莞尔松了好一口气,却又觉得自己太过操心了。
管他饿不饿呢,最好多饿几顿,饿到没力气说话,也就不那么烦人了。
吃过了午饭,阳光已经把被雪水雨水打湿的草地烤干。深秋初冬,坝子上已是一地的棕黄色,没有夏天满目的野花,却不妨碍何莞尔浪得冒泡。
她生性外向,哪怕语言不通,也很快和村民打成一片。于是和一堆姑娘小伙子一起玩拔河、玩跳远、骑马,还仗着格斗技巧出其不意地放倒了一个起码一米八高的精壮小伙,引得一片喝彩。
莫春山远远地看了会儿,又回了帐篷,皱着眉头喝着酥油茶。
刚才某人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贼兮兮的小眼神,显然在嘲笑他连酥油茶都搞不定。
开玩笑,这点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哪里能难倒他?
太阳西沉,暮色渐浓,帐篷里开始准备晚饭。
旺堆大叔果然没说错,晚上的食物极其丰盛。
烤松茸、烤包子、烤羊腿、面片子,喝的除了酥油茶还有甜奶茶,帐篷里一排长桌几十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喝酒,喧嚣热闹。
何莞尔最喜欢这样的场面,快活地快要飞起,除了不吃猪肉以外,什么都要尝一尝,于是菜都还没上齐,她已经半饱。
至于莫春山,他吃起东西来,小口、斯文、食量也不大,动筷子最多的还是烤的松茸之类油水不太重的菜。
何莞尔怀疑自己怕是吃了他两倍有余——不过她坚决不会承认是自己吃太多的,要怪就怪莫春山吃得太少。
晚饭过了一半,竟然又上了啤酒。
何莞尔却纠结极了。
怎么办,好想喝,可是要是喝了又吃不下太多东西了。另外,喝多了啤酒,会发胖的。
今天热量已经大大地超标,再这么吃下去,只怕回庆州一上秤,会比出发时候重个十斤八斤的。
旺堆大叔早就递了瓶给她,殷勤地劝着:“喝吧,喝吧。”
何莞尔苦着脸,委婉地拒绝:“不了,会胖。”
大叔乐呵呵,也没继续劝她,转身去找莫春山了。
谁知道没几分钟,又来了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也给了她一瓶啤酒。
少年不太会说汉语,脸黑黑红红的,五官却深邃俊朗,尤其是一对深邃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
他见何莞尔没接酒,只腼腆地一笑。
何莞尔本来还在纠结喝不喝的问题,却被这一个善意又清澈的微笑蛊惑了去。
于是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