傉檀和大臣们皆已离场,空荡荡的流光殿只剩虎台一人。
虎台的下属梁裒匆匆来禀:“禀告殿下,教坊内的舞姬要么就是不停地拉肚子,要么就是扭伤了脚踝,总之,近期内是无法排练舞蹈的。”
虎台在宴上听闻五王子要比试歌舞后就派了梁裒去通知教坊早做准备,没想到梁裒竟带回这样一个坏消息,怪不得先前父王气成那个样子,不顾自己的颜面,当着大臣就拿酒杯砸向了自己。
虎台心里急着,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殿内转来转去。正当梁裒被自家主子转得头晕之际,“有了!”一声高呼,自家主子风风火火地出了流光殿,没了人影。
三天时间转瞬即过,一下子就来到了南凉展示舞艺的这一天,这一次虎台却要求大家伊布临渊池,临渊池是属于逍遥园的一个湖泊,正好被逍遥园环抱着。秋冬之际冷风呼呼地吹着,不像流光殿内还烧着地龙,众大臣冻得瑟瑟发抖,纷纷裹紧了各自的衣袍,反倒没什么心思观赏这舞蹈怎么样。傉檀自三日前流光殿内发了通火,也再没管这事,由着虎台折腾。
仪仗队已经在临渊池旁铺陈开来,
临渊池中,稀稀朗朗地放了数盏莲花灯,莲花花瓣有好几重,一重卷一重散,灯光便分散开来,不怎么耀眼。虎台一声令下,周围岸上的灯笼、火光通通熄灭,不待众人惊慌,“铮”地一声,乐声已起,却见得水心亭处有光亮起,灯光影影绰绰,层层纱幔飘飞,女子纤细婀娜的身影投射其上,隔着临渊池的水波,那女子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这倒是新奇,众人的心思便渐渐地投到了那倩影上,再不管周边寒冷。
乐声徐缓,女子莲步轻移,似乎不是在走动,而是被推着行进,忽而乐声一个停顿,却见女子素手轻抬,将脑后挽着发髻的簪子取了下来,那灵蛇髻一散,顿时,一头如瀑青丝流泻而下,垂至腰际,紧接着乐声便急促起来,似有细细密密的雨珠子,叮咚叮咚地一下下砸在了人的心上,女子以右足为轴,娇躯急速旋转起来,愈转愈快,甩出的绸带一圈圈环绕周身,若流风回雪,掩袖,拂袖,飞袖,扬袖,袖若流水清泓,急速的旋转中依然表现出绰约风姿,那动作无一不优美,纤细的腰儿似水蛇般疯狂扭动,直叫人看得目不转睛,众人渐渐地收起一开始对于这临渊池观舞的不满和抱怨。
女子的衣带飘逸,裙摆旋为弧形,连发丝都在舞动,明明看不见他的容颜,众人却觉得那一定是个极美、极媚的美人,她翩跹得就像一只妖精,活色生香,摄魂夺魄,偏偏那黯淡的灯光,白色的纱幔,又敛去了几分妖气,透出圣洁的味道来,往往是这样的朦胧美,才格外撩人。
逍遥园里落英缤纷,凋落的紫荆花花瓣被风吹得落入了临渊池,原本浅紫色的花瓣在略有波光的水面上呈现出了白色,脉脉流水,飘摇曳曳的花瓣,有男子轻柔的歌声响起:
“东风荡飏轻云缕,时送潇潇雨。水边台榭燕新归,一点香泥,湿带落花飞。
海棠糁径铺香绣,依旧成春瘦。黄昏庭院柳啼鸦,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
落花飘香,和月折枝,这一曲恰合时宜,轻易就将人带入了一个如梦似幻的意境里,曲调幽婉,歌声亦是温柔缱绻,唱得人心里窝着一汪春水,暖洋洋的,可这歌词,却透着股无法言说的哀愁,而那美人踏着这节奏旋转,踮脚,抬臂,踢脚,随着歌声一落,美人一个收势,仰身下腰,一头青丝如绸缎般飘动,今晚的月光也是格外的清雅,什么叫照影惊鸿?这就是了!
一时间众人都看痴了,临渊池旁寂静无声,大家都为这一舞而神魂颠倒。
待池边点起灯火,水心亭处却早已不见美人踪迹。
五王子平常带着笑容的脸此时有些清冷,长睫掩过了眸中的一抹深思。
有还未回过神的人喃喃道:“人间竟有此舞,今日一睹,方不枉此生啊!”
傉檀终于是真心笑了起来,冲虎台颇为赞赏地点了个头,微不可见,只刚好虎台接收到了,吐了口浊气,压在心里的重石终于可以放下了。
“不知五王子以为此舞比之贵国的七盘舞如何?”傉檀问得和善。
“此舞新颖而又清丽脱俗,便是七盘舞,也有所不及。”五王子说得诚恳。
见对方没有硬撑着说瞎话,也是个输得起的人,坦荡荡的,傉檀反而对他高看了一眼。
众人再回到流光殿落座,才发现胡夏使臣这一排的首座竟然空了,三王子不见了?三王子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五王子又是个长袖善舞、胸有城府的,大家都集中精力应付精明的五王子了,自然就忽略了那存在感极低的三王子。
只是这三王子骤然失踪,且在南凉王宫内,也是件极大的事了,场面顿时便有些慌乱起来。
“这这这,三王子怎会不见的?”
“定是在那临渊池旁不见的,黑灯瞎火的,大家都在看舞,注意不到也是正常。”
“那得赶紧找啊!”
……
两方的大臣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
“安静!”傉檀喝了一声,上位者的威严扩散开来,掌控住有些纷乱的局面,“世子!”
“儿臣在!”听得傉檀唤,虎台神色恭谨地出列行礼,这一波初平,一波又起的,他已经做好了被傉檀再次怪罪的准备。
不料傉檀这时并没有责骂于他,反倒是拨了两队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