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落星的笄礼在佑月殿举行,就是孤月当时行笄礼的地方。这一次,因着胡夏使臣的缘故,落星的及笄礼比当初孤月的还要盛大庄重。
丝竹之声不停,赞官梁崧以盥洗手,高声朗赞词: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落星着采衣采履款款入殿,满面红霞,娇俏可爱,如花一般的年纪,如花一般的笑靥,自是让殿中人都感受到了喜悦和活力。
此次笄礼的正宾是安颜长公主,安颜长公主是傉檀的王姐,且当初利鹿孤将王位传弟不传子,安颜长公主在其中也是助力颇多,因而傉檀对这个王姐也是尊重有加,更遑论安颜长公主嫁给了右将军枯木。有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正宾,落星更是得意欣喜了。
“初加发笄!”梁崧一板一眼地喝着赞词。
落星向着上座的傉檀正跪,安颜长公主绕至她身后,微弯腰身,动作轻柔地为她梳头加笄。有司奉上襦裙,落星入内殿换上后出来再拜。
“二加发簪!”
这一次,安颜长公主弯下了双膝,又快速地给落星去笄加簪。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嘉福。”
有司在梁崧的赞词声中奉上了曲裾深衣,这次不用落星去内殿,安颜长公主直接将深衣展开,落星配合着安颜长公主的动作,衣服几经转折,绕至落星臀部,再以绸带束紧。深衣的领口开得低,里面的衣领便一层一层的露出来,白色采衣,粉色襦裙,再加上黑红色的曲裾深衣。这样一来,落星的玲珑身段也得以显现,褪去了孩子般的稚气,瞬间就有了女人的风韵。
“三加冠钗!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威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阙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安颜长公主来到落星身前,行云流水地为落星去发簪加冠钗,神色肃穆。
“多谢安颜姑姑。”落星低眉顺目,乖乖巧巧地讨好道。
安颜长公主语调平平:“笄者不语,这是规矩。”
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训斥的味道,只是个简单提醒,落星却身子僵了一瞬,感觉脸上火烧火燎的,就好像自己把脸伸上去让人家打了一巴掌,她抬起眸子泫然欲泣地望着安颜长公主,安颜长公主不为所动,转身回了上座。
安颜长公主作为正宾,座位就在傉檀的右下首座,这场笄礼,身为正宾的她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便安安静静地吃着案上的吃食,再不看场中一眼。
笄礼还在继续,落星跪于殿中聆听傉檀训词,傉檀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殿中:“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怶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落星还在为先前被安颜长公主下了面子而感到难堪,根本就没有仔细听傉檀说了些什么,待傉檀念完仍是毫无应答,殿内一时寂静,着实尴尬。
好在胡夏国并没有笄礼这回事,因此胡夏国的使臣并不清楚笄礼的流程。五王子以为笄礼结束,连连鼓掌:“精彩!南凉不愧为承袭汉俗的礼仪之邦。”
殿内大臣们面色迥异,一半得意欣喜,一半古怪难看。五王子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笑:南凉内部已是争斗厉害,暗分派别,自己稍稍挑拨,便可能使得他们剑拔弩张。
五王子斟了杯酒,朝左司马赵振那厢走过去,左司马赵振却好似并没有看到,他拿起了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冲与他隔席的祠部郎中史嵩道:“这栗子糕真是做得精致,明明入口即化,外头却是酥脆有型,史大人也尝尝看?”
其他臣子见状满是担忧谁都知道祠部郎中史嵩与左司马赵振政见不合,且史嵩可以说是驴脾气了,作为谏官,连王上都敢直来直去地呛声,赵振主张兴汉学、承汉俗,史嵩却是竭力反对,认为兴汉乃是泯鲜卑族风,因此二人不睦之名众人皆知。
想当初二人于无极殿中对峙,俱是言辞激烈地冲王上阐述自己的观点,左司马赵振慷慨陈词:“王上当听过商鞅变法:疑行无名,疑事无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于民。愚者闇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
赵振的这一番论断打动了傉檀,而史嵩已无言反驳,便只得气呼了一句:“你身为汉人,不过为己身谋利罢了。”
这之后,二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每次见面都不会有好脸色,更不用说交谈了。
此番赵振主动搭话,众人以为史嵩不会搭腔,却见得史嵩也拿起一块栗子糕,朝赵振一笑,众人已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再听闻史嵩道:“栗子糕能成型,不外乎是有模具,脱了模具,像赵大人这样咬上一口,仍是会散成渣滓碎沫的。”
赵振颔首:“史大人说得极是。”
文官们宦海沉浮,少不得心计,这次可不像上回鍮勿仑将军那样轻易上套了。赵振完美地凭借桌上的一块小小的栗子糕,免去了五王子的一番刁难。
刚刚那番话,说白了就是这样的——
赵大人说:“史大人,此刻有外敌,你我握手言和吧。”
史大人则回答:“对南凉外敌,你我可团结一致,共同对付;待没了外敌,南凉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