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月的殷切期盼下,一个月终于过去了,鍮勿仑将军在镇服姑臧后班师回朝,乐都城锣鼓喧天,万人空巷,王亲自出宫迎接,那场面当真是好不热闹。
说到此番鍮大将军班师回朝,却又是喜事一桩了。彼时孤月伯父利鹿孤尚还健在,遣仍是车骑将军的孤月之父拓跋傉檀与北凉沮渠蒙逊共出兵攻吕隆。
初,傉檀攻吕隆昌松太守孟祎于显美,大胜。孟祎从显美败退后,仍是固守昌松,倘若这时傉檀率军强攻昌松,极大可能是可以攻下的,只是忌惮着一同出兵的蒙逊,一旦傉檀与孟祎再战,鹬蚌相争,兵力必会有所损失和削弱,蒙逊此人野心勃勃,来个渔翁得利也未可知。
傉檀机警,暗中写信欲劝服孟祎,信中言道:“见机而作,赏之所先;守迷不变,刑之所及。吾方耀威玉门,扫平秦、陇,卿固守穷城,稽淹王宪,国有常刑,于分甘乎?”孟祎收到此信,对于傉檀的劝服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既然劝降之路走不通,傉檀也就不急着出兵。
而蒙逊那边却是与傉檀的做法截然不同,立马派兵伐吕隆,眼看着氐族后凉即将被灭,吕隆孤注一掷,反而将希望寄托于南凉,派遣使者请求南凉出兵相助。无极殿内,,利鹿孤召群臣商议此事。尚书左丞婆衍仑谏言:“今姑臧饥荒残弊,谷石万钱,野无青草,资食无取。蒙逊千里行师,粮运不属,使二寇相残以乘其衅。若蒙逊拔姑臧,亦不能守,适可为吾取之,不宜救也。”
尚书左丞婆衍仑乃一文臣,毫无作战经验,一切不过纸上谈兵之言,对军事战局的考虑是极不全面的。此言一出,拓跋傉檀便立即针锋相对:“大人此言差矣。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姑臧今虽虚弊,然地居形胜,可西一都之会,不可使蒙逊据之,宜在速救。”
自古文臣武将这两方阵容就是彼此相轻的,此时两方代表发话,其他臣子也是纷纷站队,两方吵得不可开交,各执己见,最终还是利鹿孤发话结束了这胶着的场面:“车骑之言,甚得吾心!”
遂遣傉檀率骑一万以救吕隆,救之不及,蒙逊已然攻下吕隆,闻南凉军正赶来,匆忙退军。如此,待傉檀及至昌松而蒙逊已退。傉檀已行军至此,哪能无功而返,到嘴的肥肉岂有不吃之理?南凉按捺不住,傉檀再度率军打算与鍮大将军直捣姑臧。
昌松太守孟祎集齐吕隆最后之力,负隅顽抗,无奈寡不敌众,生生被擒。傉檀感其忠烈,亲自解开了对他的束缚,待以客礼,且欲再次劝其归顺南凉,还提出为其请封左司马。孟祎仍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且对傉檀言:“夫南凉言而无信,本是救助南凉,却成吞灭南凉的虎狼之师,吾甚蔑之。将军惜才之心,祎铭感于心。吕氏将亡,圣朝之并河右,昭然已定。然祎荷吕氏厚恩,受藩屏之任,祎无以为报,请就戮于姑臧,死且不朽。”
话已至此,若再劝降,反倒折其风骨,傉檀也只得应其请求,将孟祎斩杀于姑臧后,留鍮勿仑将军镇姑臧,安抚氐族余下百姓,处理后续事宜,而自己徙凉泽等五百余家归朝。
如今拓跋傉檀继位,新政伊始,且姑臧这几年间也是一片平和之态,再没生出旁的事端,鍮勿仑大将军便也是时候回朝了。此次宫宴,也是表明王上心系臣子,聊表慰问。
傍晚,宫中于长宁殿设宴庆祝,各家青年男女也一并出席。南凉虽说民风开放,但在朝廷倡导汉学的情况下,未婚的陌生男女见面机会大大的受到了约束,这种大型宴会也算是间接的给了适婚男女一个相看的机会。
孤月一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想着第一次见怀谦时他身着一身蓝袍,不住猜测:他应该是喜欢蓝色的吧?便选了匹蓝色浮光锦做好了新衣裳,心里明知道那个人看不见,还是想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宴会伊始,孤月姗姗来迟。听得宫人一声通报,众人抬头,便只见一女子娉娉婷婷的走来,浮光锦制成的衣裳在烛光的照射下闪动着,绣在其上的各种花朵像是活了过来,吐露着芬芳。而女子巧笑嫣然,一举一动展现着王族风范,贵不可言。
“臣等参见弘昌公主,公主万安!”
“免礼。”声音清亮,受着众人的参拜,女子仍是不疾不徐的朝着她的坐席而去,却在经过鍮勿仑大将军时停了下来。这一打量,孤月倒是有些诧异,这鍮怀谦竟和鍮勿仑大将军面上无丝毫相像之处。
只见得鍮大将军虎背熊腰、剑眉星目,若说鍮怀谦的眼神是深邃如漩涡,能将人吸进去,那么鍮勿仑的眼神就是犀利如刀剑,要把人刺穿。一大圈的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面庞,更显得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微一瞪大,恍若铜铃,仿佛眼珠都要出了眼眶。
孤月的视线又微一拂过其身后的鍮怀谦,他的眉眼纤长,尤其是那眼,不似鍮大将军那般总是瞪大,而是半眯着,狭长的眼眸间隐有流光掠过。
孤月不大敢直视鍮怀谦的眼睛,这稍稍的打量就已经是面红耳赤了,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了红霞,更显出女儿家十五芳华的婥约风姿。孤月的视线最终还是停在大将军面上,朱唇轻启:“鍮大将军为南凉征战辛苦,吾代万民谢过大将军。”声音虽轻,却不难听出其中的真挚。
鍮勿仑内心惊诧:都道这位公主是个任性娇纵的主,今日一见却端的是言行举止优雅得体,看来传言不可尽信。这大将军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