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战文见他举止有度、神光内敛、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心道:‘这人比在北山牧场时却要长进多了,那时只是一味的沉默寡言,颇有藏拙的味道。’不由暗暗将心中对沈青的评价提高一个档次。
这段插曲之后,勾忌继续讲道:“五月底,咱们跟着白孝节,趁着他们新君登基、举国庆典,攻进了龟兹的都城安西,把那宰相、皇后和小国王,一道成擒。白孝节也在那天登基,成了新任的龟兹国王。”说着叹口气道:“就是那么个小国家,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仅首都一地,被捕杀的贵族亲眷就多达七千余人,那王宫前的广场血流漂杵之后,竟然变成了红色,怎么刷都刷不掉。”
听着勾忌的描述,秦雷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战栗,心中寒冷道:“日后又有多少个七千人会死在我的刀下呢?’突然背上一暖,回头望去,却是沈青以为王爷被冷风吹着了,将一件大氅披在了他的肩上。
秦雷朝沈青笑笑,没有解释自己打颤的原因,对勾忌问道:“你们没有插手抓人吧?”
勾忌恭声道:“那白孝节确实请求过几次,但沈大人说:‘我们帮贵国平叛,那是伸张正义,自然再所不辞。但国主既然已经掌握政权,我们便不便再干涉内政,以免贵国国民心生怨怼。’龟兹国王见咱们态度坚决,这才自己去动手。”
秦雷笑道:“好在你们精明,没被人家当枪使了再当猴耍。”
皇甫战文也沉声道:“那什么‘白小姐’九成九包藏祸心,想把这招人怨恨的事情交给咱们做,他自己好在一边装好人。一方面让龟兹国民记恨咱们,让咱们不能在那扎下根去,以免威胁到他的王位;另一方面,也趁机得到那些吓惊了魂的贵族的依附,让他的王位稳固。”
勾忌笑着拱手道:“将军英明,你跟沈大人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皇甫战文转向秦雷,面色微微阴沉道:“这种忘恩负义之辈,惯会两面三刀,根本不是良伴,等过几年腾出手来,便引动沈大人的伏线,把他撵下王位去。”
沈青也点点头,拱手道:“属下附议。”
秦雷笑道:“此事不急,沈冰心里有个章程,慢慢布置着,等将来时机合适,犁庭扫穴也好、春风化雨也罢,都要一举而定才好。”
沈青拱手应下。秦雷又问勾忌道:“这龟兹国风物如何?”
秦雷的手下都有一个好习惯,每到一处必先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气候地理勘查一遍,当然绘制地图也是少不了的工序。只见勾忌从腰间的牛皮包里取出一张手绘的西域地图,指着上面标有龟兹二字的地方,清声讲解道:“龟兹国,都白山之南百七十里,东去焉耆九百里,南去于阗千四百里,西去疏勒千五百里,都城方六里。胜兵者数千。龟兹国土产多稻、粟、菽、麦,饶铜、铁、铅、麖皮、铙沙、盐绿、雌黄、胡粉、安息香、良马、封牛。”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国家笃信佛教、奉其为国教。”
秦雷看着那标记着密密麻麻地名的图纸,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有心了。”说着对皇甫战文笑道:“这个国家出产的香料,在中原可是价比黄金,咱们只要守好这条商路,何愁没钱组建贰师?”
皇甫战文也捻须赞道:“王爷高瞻远瞩,属下佩服。”说着喟叹道:“属下听勾忌一说,也对这西域悠然神往。等天下平定了,求王爷能让属下脱下戎装,向西边去走走瞧瞧。”
秦雷哈哈笑道:“更西边、更南边、更北边,更东边,都将是我们华夏子孙的生息之地。皇甫将军还是穿着戎装四处走走吧。”皇甫战文心中一动,面色严肃的拱手称是。
秦雷又笑着对沈青三个道:“你们这是做了张骞、班超那样的大事,别的不说,青史留名那是一定的。”三人自是笑开了怀。
秦雷又敬了三人一碗,这才让勾忌继续讲述他们的西域之旅:“我们又在龟兹待了十多天,见龟兹王已经掌握住局势,便拒绝了挽留,离了龟兹,继续向西面寻找疏勒国。”
“很多龟兹商人听说我们要西去,便纷纷带上货物,希望与我们结伴通行。有了龟兹人的向导和随扈,咱们终于学会了如何与大戈壁周旋,很少出现非战斗减员了。”说着微微皱眉道:“但从龟兹到疏勒的千里路途上,不时会遇到当地胡人的打劫,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一路下来,还是有百十个兄弟折在了戈壁上。”
沈青轻声补充道:“那些胡人沙盗骑着骆驼,拿着弯刀,对沙漠极其熟悉,经常借着夜色、沙暴、甚至是出现蜃楼的时候偷袭,令人防不胜防,西域商人因此无法交通。不解决这些人,丝绸之路便无法发挥作用。”
秦雷点点头,笑道:“这世上的事儿,越是难办,背后蕴藏的好处也就越多。你们且瞧着孤王怎么把这些沙盗降服。”
四人惊讶道:“王爷莫非要西行?”
秦雷哈哈笑道:“中都城里的事情,就把孤弄得焦头烂额。哪还有闲情逸致西行。”说着轻啜一口马奶酒,悠悠道:“这叫运筹于什么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几人待要追问,但见秦雷只是微笑不语,也只好作罢。
勾忌见众人重新望向自己,便接着道:“一路上磕磕绊绊,终于在八月份,到了疏勒国,那里的国王对我们很是热情,直呼‘天使’还问我们现在是大唐那位皇帝在位。”
皇甫战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