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进入夏天最热的时期了,路边的蝉鸣一声比一声响,闹得南名心神不宁。她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先楼,少见的严肃神情。又看了看头上盖了本书不知真睡还是假睡的和罗。
先楼留意到,不管行了多久多远,总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跟着他们。马车行到一淌溪水边,正当她准备去拦住这个人的时候,和罗开口,
“不用理他,此人你们也见过,是上次那位山贼侠士。”
这年头,山贼也能当侠士了。南名在心里腹诽。
“为什么他老跟着咱们?”
“他是我的书童。”
不大不小的一声响雷砸亮了天空,差点砸到南名的天灵盖。
“和,和公子,您没搞错吧?”先楼张着嘴,足以吞下一颗鸡蛋。
“上次我劝他做正当生意没成功,后来便天天去他家叨扰,久而久之,他便与我熟知了。”
南名深知和罗的缠人功夫,便不再言语。
“只是没想到这位兄台十分坚持,总是不愿意,结果某天在下书肆开门的时候,发现他跪坐在门前。”
南名反而十分佩服山贼大叔的毅力,却又对他突然大转弯表示疑惑。
“他说答应跟我做正当生意,不过不用我做他的随从,倒是反过来要做我家的家仆。”
南名往跟踪的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更加疑惑。
“我见他长得清秀,便提出让他当我的书童,于是他答应了。”说得十分理所当然,让南名找不到一丝漏洞,其实和罗的话早就漏洞百出,不过见他一本正经,先楼也不好戳/穿他。
在先楼的直觉里,她觉得这个和公子不是坏人。
“可是和公子,还是让那位侠士上车来吧,这样跟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也劝过他,可是他不肯……”说着还瞥了一眼南名。
“为什么?”
“他说,被南名小姐调戏过,不好意思与你同处一车。”
“……”
一个月后,南名背着她的小包袱,同和罗先楼小忠一同出现在怀安的街道上。其实古州离怀安不算太远,车行半月即可到达,此次耽搁半月,主要在于后面还有一个执意不肯上车的山贼侠士大叔。
怀安,汉元封元年置夷舆县,唐长庆二年置怀安县。相传,怀安乃取“朝廷施仁政,百姓怀恩而安”之意。多少年来,百姓安居乐业,整个怀安城一片和乐融融,看守城门的将士看了看行过的马车,还向她们行礼。
“难道我们被认出来了?”南名凑过身子在先楼耳边窃窃私语,还不时看看和罗,以免被他听见察觉什么。
“不会吧,马车虽然看上去很华丽,但是也没有皇室的象徵,也许只是碰巧。”
“怀安是一个礼数周到的地方,不管往来的路人贫困或者富裕,他们都会以礼相待。”和罗扇了扇手里的折扇,轻轻开口。
南名在心里抽了他一耳光。
大家下了马车,等小忠前去客栈安顿好一切,便在怀安城里闲逛起来。
他们到得正是好时候,倘若冬天,整个怀安都被厚厚的积雪环绕着,无法行人,更别说是车了。而现在这般,夏日虽热,但是却一点也没有烈日当空,还有从不远处飘来的缓风,拂在脸面,吹走了油腻与烦躁。
沿着城中街巷,一边走一边还能欣赏怀安的人文风景,实在神清气爽。路过一尊石桥,桥下有淙淙小河,还有农家姑娘在河里洗衣服。
南名走到桥上去向下俯瞰,蓦然停住,和罗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注意到她的动向,奇道:“怎么了?”
“水里有人!还对着我笑!”南名尖叫了一声。
和罗踱了上去往下一瞧,南名还指着水面,看着水面波光荡漾。
和罗再次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还是只能看见潾潾的水波,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他沉默无言地走下了桥。
“喂,书呆子!你不相信我?真的有人啊!”南名显然明白了和罗不相信她的话,于是拉了一个路人,让他看了看桥下。
“喂,下面是不是有个人在笑,你快跟他说说!”
那人挣脱出来,横了她一眼,骂了句“神经病!”
又有些路人朝她这边看过来,大有越聚越多的趋势,和罗上前一把拽走她,急得南名几个踉跄。
她还想说什么,被和罗捂着嘴,止住了。
和罗突然感到指间一痛,知道这位大小姐又咬人了。
“你才又咬人了,你全家都咬人!”南名被带到一个少人的地带,松开紧/咬的嘴,开口便数落了和罗几句。
看着和罗的神情,她深知他的内心想法。所以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大段话。
“古人云,夫兵形象于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态,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
和罗此时很想对着她补充一句:说人话。但他忍住没出声。
正当她想继续说教的时候,巷子深处一对男女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大概是两个年轻男女。男的一身素白长衫,女的一身云罗霭裙。因隔得有些远,男的还背对着他们,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单看身姿,一个挺拔伟岸,一个温婉如水。他们面对面说着什么,又像是在争吵。
“你真的不相信我?真的是秦素湘!我没骗你!”
“够了,我不想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