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全一早就拨通周念的电话,告知自己已经到了苍集,电话这头,周念正一手拿着牙膏,将它慢慢的往上推。
“现在就到了吗?”
“我大概八点到工作室。”
蒋全说话向来简洁,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也没有再吩咐什么,只是不同于昨天那通电话,他问她要不要回金市,因为刘守义发生车祸。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讯号。
挂完电话,周念才发现自己的牙膏似乎挤得有点多,不作多想,她顺手就拿起旁边的另一只牙刷,将自己的抹完后,再将多余的抹上那只。她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如果没有这通电话,这个早晨肯定是非常完美的。
潜意识里,人们把一天的清晨作为起点,迎不来好的开头,又怎么能去接着进行下面的生活?
周念走出聂琛家,防盗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卧室里老式双人床上的男人醒了,他睁着眼睛看窗户,片刻后起身,半拉开窗帘往下看。一眼望去,恰好那人走在枯的已经只剩枝桠的香樟树下,聂琛撑着手臂看她转弯走向小区大门,直到再也看不见的背影。
房间里,没了风景可看的聂琛重新躺回床上,余光瞟到柜子上的时钟,此时刚好七点整,他用双手枕着脑袋,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我当然知道,这叫及时行乐。”
……
床上的人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伸出一只手,那样子,像是想抓住什么。男人仔细想想,三十多年来,抓过不少人,但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
“心经挂的妙,小周不错啊。”蒋全站在字画前称赞,周念抱胸站在一旁,眼睛朝白纸上的毛笔字投望过去。
她知道做生意的人喜欢信佛,她也知道蒋全好这口,所谓文人老板,办公室里就是文房四宝随时候着,墙上必须挂着手抄佛经,虽没见下过功夫,但大多只是显摆显摆,等到必要时,再当作信仰般供奉起来。
周念低头浅笑:“蒋老师过奖,是先前严老送的,知道您好这口,特地挂着。”
蒋全眯眼看她:“你倒诚实。”他说完顿了下,朝周念的办公室走去,边走又接着说:“有些人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周念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她看着蒋全的背影,条纹西装衬的他原本有点富态的身姿修长不少,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早些年,周念初识蒋全,觉得他身上还是满满斯文气,说话也拗口,可看现在,全身只剩下商人的气息。
“蒋老师应该想开点。”周念随手关门,她走到饮水机旁给蒋全倒了一杯水,放到办公桌上。
蒋全在她平日的位置坐下,微昂着头看。
“小周找男朋友了吗?”蒋全抿唇笑。
周念听在心里,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而每次问这个问题,也就是说明,他在套话了。
“没有。”说话时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到聂琛,昨晚他们还睡在一起,看起来就像yī_yè_qíng,周念心里想着脸上却蹙起眉头。
稍不注意,蒋全发现她的神色,闲适问道:“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
蒋全听完数秒后又笑,比之前笑的开点,他摇摇头,指着周念:“看来是我太忽视你了啊,许久没见,你跟我说话都冷漠不少。”
周念一怔,随即笑了笑:“蒋老师,您也说了,许久没见。”
蒋全摸着下巴:“恩,要不是刘守义,咱俩可能还得过久点才会见。”
“如果有什么需要,蒋老师可以随时和我说。”
“需要肯定有,比如,我很想知道刘总编之前说有猛料的案子,你清楚吗?”
有人心里咯噔一下,她本无心扯上这些,但偏偏这事非要围着她转,刘守义是,蒋全也是。
“不清楚。”周念笑笑侧过脸看窗外,今天的天气看起来很是古怪,阴沉沉的。
“周念,你觉得这边的工作怎么样?”
他没叫她小周,而是叫周念。周念愣了下,重新看着他,点头:“挺好的,是个可以长远开拓的市场。”
“如果吞了苍集报社呢?”
一直以来,她以为蒋全只是野心大,没想到胆子也不小。且不说强龙压不压的过地头蛇,就凭那苍集报社和地方的关系,他想吞,也未必能咽的下去。
说不好听点,这是蛇吞象。
“这种事情,我不好做判断。”
“恩,也是,太唐突。不过我有位同学,在苍集报社里任领导,正好约了今晚吃饭,你也一起过去吧。”
周念正欲开口拒绝,胡诌个理由都比去那听他们谈天强,哪知被蒋全一眼看穿。
“呵呵,既然没男朋友,想必也不忙,你无须推脱。”又是一句话被他封死,周念哑口无言。
待到晚间六点来钟,蒋全开车和周念一同前往预定的饭店。路上,周念低头把玩着手机,随意翻到通话记录,聂琛那一栏很是显眼。只因他今天打了很多电话,周念没接。她太无所适从了,生活本来只是一滩死水,现在无故变成小溪,每天都变着花样的从前流过。
这很让人头疼。
她敲敲脑袋,最后决定给聂琛发去一条信息。
“你在干嘛?”
没几秒后对方传来回复:“在值班。”
相对无言,周念试着在键盘上重新敲上一行字,看了看觉得不适合后又删掉,再写,直到聂琛打来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接通。
“周念。”对方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