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探视日平静地结束了。
谭苒的家人没有来。
她问顾玲玲她的家人会来吗,顾玲玲摇摇头。沉默了一阵,又开始解释:
妈妈可能会来,爸爸不会。
谭苒想问为什么,旋又想起顾玲玲曾被家暴的事,便不再问了。
学校的生活还得过下去。
自打孙善利当着全班的面让于珍打了谭苒戒尺之后,于珍老师的性情就出现了变化。
在她的课上,学生不敢再窃窃私语,走神打瞌睡。因为被抓到的话,于珍会用戒尺打手心。
打得比谁都狠。
谭苒打心底对这种变化感到害怕。她不理解于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奇怪的是,于珍从来不惩罚她,也不惩罚顾玲玲。哪怕有次顾玲玲在背书时记错了,于珍也只是让她坐下了事。
而李玫总是被罚。无论她犯下多小的错误,只要让于珍抓到一点纰漏,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拉她出来打戒尺。
李玫曾经到痛得哭出声来,全班人都看见她哭着喊“谢谢老师教诲”时那带着满腔的怨恨,却又不敢宣泄的表情。
于珍不仅没有心软,在她哭出来时,反而咬紧牙关,下了死力。
这让谭苒很是恐惧。她眼中的于珍老师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从那个刚刚大学毕业,原本温柔善良的年轻女人身上看到了孙善利的影子。
她觉得那是一种带着自我毁灭倾向的报复。
每次于珍打戒尺的时候,都仿佛在说“是你们要我变成这样的,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谭苒有种很不安的预感,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亢龙书院不曾存在过希望。
因为李玫的事情,同寝室的另一名舍友也渐渐地开始疏远了谭苒。
谭苒心底无奈,却做不了任何事情。她选择了逆来顺受,和顾玲玲一起被越来越多的人孤立。
早晨课间休息的时分,老师上完课,前脚刚走出教室,一名男生后脚便走了进来。
那人叫龚震,是亢龙书院的“学生校长”。本质与学生会长差不多,等于是学校的学生里最大的官。
班里的同学对他很是敬畏,许多人都主动打了招呼。龚震没有搭理那几个女生,往门外拉进来一个小男孩。
男孩不过五六岁,不到龚震腰部高,神情很是倨傲。龚震拍了拍手,吆喝起来:
“听好了。这位是我们孙善利老师的儿子,特意来学校参观,但孙善利老师公务繁忙,现在没空照顾他,孙老师点名要你们晨曦班来照看。孙善利老师平时在学校的威严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们好自为之吧。”
他又蹲下身,朝那小孩赔笑:
“小少爷,这里都是学生,你想要谁陪你玩都行,随便挑。”
那男孩四下望了一眼,不耐烦地撇起嘴巴:
“都是一群年纪比我大的女妖婆,有什么好玩的。”
晨曦班的女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敢怒不敢言。那小孩又在人群中终于看见个个子矮小,好似没比自己大多少的,便抬手一指:
“我要那个。”
众人循着视线看去,赫然正是顾玲玲。
顾玲玲还在专心地看着谭苒的手语翻译,看见谭苒忽地一愣,便扭过头,发现大家都在用相当诡异的神情盯着她,气氛很是怪异,她感到很是局促。
“我要跟她玩!”小男孩又重复了一遍。
龚磊震声说道:
“喂,那边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没听见人家喊你吗?”
谭苒急了,站起身来:
“不好意思,她叫顾玲玲,她天生听力有问题,是听不见咱们说话的,要和你玩,很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龚震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又不是哑巴瞎子。小少爷已经发话了,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快告诉她,记得把小少爷照顾好,到时候人家要是有点什么事,我就唯你是问。”
说罢,龚震也不理会众人,与那男孩低声交代了两句,抬脚便走。
顾玲玲的眼神很是迷茫。谭苒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那小男孩已经走了上来,扯过顾玲玲的袖子:
“我们去操场吧,那边有沙池。”
“等一下!”谭苒仓促地拉住他,尽量保持着礼貌:
“那个……等下我们还要上课……太迟了的话……”
“那你是不想让她跟我玩咯?”小男孩眉头一挑:“你知道我妈妈是谁吗?你信不信我去我妈妈那里告状,她肯定会打死你的。”
谭苒愣住了。小男孩扯过顾玲玲,朝教室门口扭头就走。顾玲玲手足无措,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频频回头。
看着她那无助的眼神,谭苒的心揪成一团。她又喊了句“等一下”,匆匆跑到小男孩面前,蹲下身来,挤出笑容:
“小朋友,姐姐陪你玩好不好?这个姐姐呢,她不会说话,她没法跟你玩,这样会很无聊的。”
那小男孩斜乜了她一眼,猛地伸手把她推开。
“我不想跟你这种老女人玩!”
谭苒往后坐倒在地,脸上还维持着讶异的表情,顾玲玲已经被小孩拉着走远了。班里的其他女生视线一刻不停地注视着谭苒和那个小男孩,好似事不关己的看客。
谭苒咬了咬牙,又追了出去,拉住顾玲玲,慌乱地对小男孩说:
“等一下!再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我要给她交代一下……”
“你好烦啊!你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