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哦。”毕瑶点头,将杂志放到桌上,甘棠发现正好是专访唐颂的那期。
女孩在棉衣兜里摸了摸:“呀,我忘记带笔了。”
“?”
“我要让唐颂老师给我签名。”她解释说。
甘棠打开窗边木桌的抽屉,找出两支记号笔:“这个可以吗?”
“可以。”女孩笑着接过,“谢谢甘棠姐姐。”
两个人没聊几句,唐颂就回来了,看见毕瑶,显然也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毕瑶交代了她过来的原因,是为了应付寒假作业,和同学过来这边采风。她把杂志和笔递到他面前:“唐颂老师,给我和我同学签个名吧。”
唐颂并没有和上次一样纠正她的称呼,只是淡淡地扫了那封面一眼,,像是费了些功夫才理解让他签名的原因。
他其实也是现在才看到实物。
当初编辑给他寄样刊,被他婉拒,说到底还是不习惯看见自己的形象,哪怕只是侧影。
“我先洗手。”
毕瑶也不急,倒是甘棠看出了他的不耐。
唐颂想把袖子挽得更高些,却因为手脏而显得笨拙,甘棠自觉过去帮忙,等他洗完手又把干毛巾递给她。
毕瑶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明白了什么。
唐颂接过记号笔,不知从何下手,刚要签到封面上忙被毕瑶叫停:“签在扉页。”
“我的字很难看。”他打预防针。
“不会啊。”毕瑶指着墙上那块手写的“禁止吸烟”,字体清癯有力,很有风骨。
“那不是我写的。”唐颂回头看了一眼甘棠。那是她的杰作。有段时间他吸烟吸得狠,她实在看不过眼,就做了这样的牌子。诗咏笑她是形式大于实质,可是唐颂却真的收敛了些。
他没告诉过她,她的字真的能让他清心寡欲,因为她每个字都写得那样认真和克制,而他一点烟,就觉得自己的放纵很不应该。
唐颂久久没有动作,毕瑶忽然说:“老师,你的字是不是真的很难看啊?”
“……嗯”
“那让师母代替吧。”
话音刚落,甘棠的脸色变化绝对称得上精彩。这称呼变得……她竟然不想纠正。
唐颂很自然地把笔交到她手上。
甘棠讷讷,不明所以,就听唐颂说:“写吧。”
“可以吗?”
“可以。我才不希望老师在我同学面前丢脸。”
“……”
甘棠只好小心翼翼地写上唐颂的名字。她一笔一划都写得郑重有力,即使是记号笔,也显得规规矩矩,没有一点差错。
她不知道写得这样工整符不符合他的形象,刚停下笔,右手却被唐颂握住,然后在每本杂志的的扉页上留下四个字母:“tang”。
和文字比起来,四个字母随性挥就,却自有一股恣意fēng_liú,和端庄的“唐颂”相互映衬,很奇妙的搭配,又莫名和谐。
毕瑶很满意。
之后,唐颂带她们去附近的餐厅吃了午饭,回来的路上,毕瑶一直在说一些甘棠听不懂的话题。唐颂的态度很温和,认真地听,时不时地提点两句。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甘棠觉得有些奇怪。
而毕瑶忽然想到什么,笑说:“对了老师,你那幅银杏有没有底稿啊?”
“没有。”唐颂答得很快。
“什么银杏?”
“师母你没有看过吗?”
甘棠简直被她的称呼弄得头皮发麻,这回是真的想纠正她,却被唐颂打断:“好像是没看过。”
他的语气很奇怪,像是遗憾,又有点窃喜。
而当毕瑶接了个电话赶去和同学会合时,甘棠终于有机会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她和他坐在画室里,桌上是两盆绿植,和两个幼稚到引人发笑的马克杯。
“她为什么叫你老师?”
“因为我的确是她老师。”
“?”
“这很难解释清楚。”唐颂说,“但事实就是这样。”
甘棠狐疑地看着他,虽然知道他和这个叫毕瑶的女孩之间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可是他这样堂而皇之地跳过,实在不能让她服气。
“第二个问题。”她说,“那幅银杏为什么我没有看过。”
“那段时间你都不在。”
“?”
“这很难解释清楚。”唐颂说,“但事实就是这样。”
甘棠皱起眉头,下一秒却破功笑出了声,扑上去打他,结果被他握住手腕,接了个满怀。
“唐颂。”甘棠低低地说,“我能知道,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因为,我好像越来越习惯和你在一起了。”
一旦习惯,就很难割舍和放下,所以只要想到和你分开,心里就很酸。
那天晚上在包厢里,她和王磊聊了很久,聊到小刘他们都结束离开,而他们两个人还靠在沙发上,像多年未见的老友那样,聊过去的相识,聊以后的可能。
她从来不知道硬朗如王磊,眼里也会露出黯然的微光,像是最深的湖泊倒映着的月色,带着一言难尽的感伤和落寞,他说:“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当时她正为自己的反悔找措辞,却不想他已经看出她的犹豫。
她说:“我就是森林里的灌木,总以为得到大树的庇护,安之若素也无不可。等到有一天大树要被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