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端很久没有梦到过前世的事情了。
从虚虚实实的梦里醒来，许端瞪着压根儿就看不到的天花板瞪了许久，然后拥着被子坐起，打开了床头的灯。
忽然盛开的灯光亮得刺人眼睛，许端眯眼抬手微遮，待适应了从黑暗中乍然亮起的灯光，许端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披了件外套开门出去，站在垣则房间门口顿了几分钟，抬手摁了门铃。
一分钟左右，房门从里面打开。
许端愣了一下：“你不问人就给开门吗？”
垣则站在光和影之间，眸光微动：“我知道是你。”
许端闻言顿了一下，袖子里的手指微微曲起。
“站着门口当门神呢你。”垣则眸光落在她身上一瞬，转身往房间里走，“进来。”
许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抿了下唇角拖着鞋拖进来，随手关上门。
许端眸光微觑，瞅了瞅垣则，手指薅了下自己头发：“那个，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垣则按了下眉心，喝了口水：“还好。”
许端把自己缩进单人沙发上，抬眼看着垣则，咽了一口唾液，抠了抠自己的指甲盖。
“你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这回事儿吗？”许端吸了一口气，盯着垣则开口问道。
垣则垂眸看她，许端望进他那双深色瞳眸里，像一汪不知深浅水，她窥探不到他的任何情绪。
垣则握着半杯水倚在一旁的墙壁上，杯子里的水很稳：“记得，你说你相信。”
许端手指动了动，眼睫颤了颤：“我不是相信，而是记得。”
杯子里的水起了波痕，垣则眸光沉如水，锁着她。
说出来这句话，后面的话似乎也没有很难说出口了，许端从垣则的表情上看不出痕迹，她微微垂下眼睛。
“说起来挺不可思议的，走过奈何桥，竟然还记得前世的林林总总。”许端有些唏嘘，“小时候还经常会梦到前世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记忆已经很淡了，也很少再梦到前世的那些人那些事了。如果没有遇到你，也许再过个几年，十几年，前世的那些记忆也会慢慢消散的吧。”
许端十指微拢，许多记忆在她脑海中翻滚，最终停在这一世她与他初相识的那一刻，悠悠生死别经年，在她彻底淡忘前，他终是来了。
“一直想和你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许端轻轻吸了一口气，“以前并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带着前世十六年的记忆，直到在这个世界遇到你，缘分有时候挺让人琢磨不透的。”
“前世，我们相识算是英雄救美吧，当时忘了以身相许，反应过来自己念念不忘喜欢上你时，却找不到你了，后来遇到你，便缠上了你。”许端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下前世两个人的关系，“你相信，一个人模样声音名字性格都变了，还能一眼认出他吗？”
垣则垂眸看着杯子中的水，眼下方投下点点阴影，反问道：“所以，第一次见面，你抱着我又哭又笑？”
许端轻轻点头。
许多奇怪的地方，此时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垣则放下杯子，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她正坐着的沙发扶垫上，高大的身影压下来：“现在呢？”
许端微微后仰抬起头，现在？什么？
垣则声音微沉，垂眸看着她：“现在的喜欢呢？是因为前世的那个‘我’而喜欢我？还是就喜欢我？”
这个问题许端曾经想过，许端声音沉静，是她认真想过的答案：“只是喜欢你，看到你心欢喜。”
垣则额头前倾抵在许端额头上，停了几秒，蹭了下，说了句“乖”，很快离开，两个人之间拉开了些许距离：“下午在学校看到了什么？”
“两张照片。”许端顿了一下，看着他，很诚实道，“一张照片上的人，与你前世也许喜欢着的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另一张照片上的人，与你前世长得一模一样。”
垣则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许端被他看得吞咽了一口唾液，有些心虚，又一想她也没有瞒着他什么：“你别这么看着我，无端让我有种拔|鸟无情的渣感。”
垣则：“……”
“虽然之前瞒着你一些事情是我不对，但是这个事情不太好说，说了你也不相信，搞不好还以为我病入膏肓了。”许端整个人窝在沙发上，“下午在学校，猛然看到那么两个人，说不震惊是假的，震惊过后缓过来，仔细想一想，他们现在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垣则沉默看着她一瞬：“以后呢？”
“什么以后？”许端缓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还想与她再续前世情缘？”
垣则：“……”
“我艹！你敢想，老子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垣则起身，看着她：“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的吗？”
“……”
“什么？”
垣则垂眸看她：“看到与‘我’前世一模一样的人你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过是自己认错了人？”
许端袖子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她脑子是空白的，什么也来不及想。
认错人？也许她是有想过的吧，潜意识里她忽略了这种可能。醒来后，她睁眼看着一片漆黑，即便是认错了又能怎么样呢？她知道自己现在喜欢想要的是眼前这个人，她身边的人也是眼前这个人。
许端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我想要的是你。”
垣则只是看着她。
许端被他看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