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满虎生讲,在狐仙岭上悄悄集会的那些人,跟自己并不是一路。
南京城里的军民,尤其是经历过那场大屠杀的人,无不对日寇切齿痛恨,虽然汪精卫建立伪政府以后,假惺惺地施行“宪政”,麻痹民众,愚弄百姓为其效忠,但仇恨既然深藏于心,又岂可一朝熄灭?因此暗中串联反抗之士,络绎不绝。
这些有志之士,慢慢联合起来,形成秘密力量,但由于背景不同,理念不同,在日寇重压之下,彼此也不能顺畅沟通,因此形成好多“派别”,有的激进,有的犹豫,甚至互相反对。
满虎生对方江说:“据我所知,在狐仙岭上聚会的人,多是激进派,他们似乎正在酝酿行动。但这些人不愿意跟我们交流,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
“非常危险,”方江听完满虎生的话,皱起了眉头,“虎生,你最好想办法通知他们,敌人已经嗅到气味了,近期不要再盲目行动,这种无计划、无重点的反抗,最易失败,这些人都是热血爱国人士,不能眼看着他们遭受敌人的毒手。”
“好,我尽量吧。”
在这间幽静整洁的小屋里,方江和满虎生父子畅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古今中外、家国天下,聊得极其欢愉,方江的渊博、智慧都让满家父子钦佩不已。满老爷感慨地说:“这些年来,我以当代孟尝自居,不自量力,昏招迭出,实则是井底之蛙,盲眼之驴,若不是今天你们来当头棒喝,尚自没有警醒。方老弟,你伤重至此,尚且为国奔波,我身强体壮,却失了气节,委身于敌……惭愧呀。老弟,你就在我这里住下来,咱们俩好好聊个痛快,你也慢慢养伤,我这里别的不敢说,饮食医药,尚且优裕。”
方江笑了笑,慢慢抽烟。
小屋的床边,放着一个黑漆镂刻的圆木茶凳,雕饰古朴,象是古物。方江对此道颇有心得,反复玩味,用手摸挲着茶凳光滑的缕雕表面,一面抽烟一边慢声细气地同父子聊。
满虎生年轻气盛,直截了当地对方江说:“方先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志已决,愿为抗战贡献微躯。既然你是正规国军派来的,那么,请收下我这个新兵。”
“欢迎你,虎生,还有你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们。”
一句话,直说得满虎生热血沸腾。
“但是,”方江微笑着,往茶凳上的木头烟缸里弹着烟灰,“虎生,你们暂时还须隐忍一时,不可盲动。古人说,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等到咱们真正行动的时候,再揭竿而起,一飞冲天不迟。”
“没问题。只是,方先生,眼下我不能保证和我们持不同意见的那些人,会不会盲动冒进,倘若他们……”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想,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咱们把大家集中起来,好好商讨商讨,摒弃前嫌,共议大计,求同存异,统一意见,这样才能涓涓细流汇成江河,凝聚起敌后抗日力量,最后形成排山倒海,痛击汪伪及日本强盗。”
“太好了,”满虎生鼓掌欢迎。
就在满家这间小屋里,几个人越谈越热火,越谈越兴奋的时候,远在山区的狐仙岭上,荒山野岭间,汤阿四和韦太保手下的赵老蔫,打扮成山间樵夫,正在悄悄展开一场秘密跟踪。
狐仙岭一带,山势并不险峻,遍处是土皮山坡、乱石杂树,地形倒是复杂,据当地山民说,这里曾经是“狐狸大仙”管辖下的地盘,岭上坡下,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狐狸,有成了精的,便幻化成人形,夜里变成美女出来迷惑人。
“真有狐狸精吗?”阿四问。
“唔……也许有吧。”赵老蔫闷闷地回答。
自从韦太保无意中现狐仙岭上的秘密集会以后,这块荒凉的山岭,便真的象美丽的狐狸精一样,吸引着项先生手下的特工们的注意。
昨天,赵老蔫现两个农民打扮的陌生人,来到了狐仙岭,他们在一处隐秘的山崖下,利用一处凹进去的山窝,用树枝茅草,搭起了一个简易窝棚。赵老蔫大惑不解,虽然此地有无“狐狸大仙”,他说不清楚,但这个搭窝棚的行动却可以肯定非常可疑。因为这片荒凉山岭,既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又没有值得采集的野果药草,除了传说中的“狐狸精”,连可供狩猎的野兽都甚是稀少,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在此搭窝棚,做什么用?
就这样,汤阿四和赵老蔫两个人,到狐仙岭上,来盯梢。
很快,阿四现,到狐仙岭来的人,并不仅仅是这两个搭窝棚的“农民”,从山外,来了一个学生打扮的人,来了两个商人打扮的人……到了这天中午的时候,来到窝棚前面的人,就已经有五六个了。
阿四躲在一处乱石岗子上,趴在草丛里,用杂乱的草棵子隐住身形,头上戴个草帽圈,嘴里嚼着一根干草,盯着这些各色人等,他心里有数,这些不辞辛苦跑到荒山野岭的人,其实都是各届爱国人士。他们不堪日寇铁蹄压迫,在自密谋抗日。
然而集会还没开始,有件怪事出现了。
那个学生模样的人,问旁边的同伴:“我背来的那个土哪儿去了?”
同伴们都莫明其妙,学生说:“我就挂在窝棚背后这棵桑棵子上了,没错,就挂在这儿,这根树杈上,怎么忽然就没了?你们谁把它拿别处去了?”
其余几个各式打扮的汉子,有的坐在石块上休息聊天,有的拔草打地铺,一个满脸胡壮汉说:“谁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