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镇上,这两天热热闹闹,新民会长王老八按照城里特工站的指示,大肆在镇里推行“保甲连坐”,老百姓挨家挨户重查户口,核验“良民证”,王老八得意洋洋地叫嚣:“一家通匪,十家砍头。谁不想做良民,就送他尝尝皇军的刺刀。”
一时镇里镇外,搞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方江决定“枪打出头鸟”,打掉王老八这样的铁杆死心汉奸。
牛娃子扮成乞丐,和小泥猴一起,到丁家镇上勘察地形。小泥猴介绍说:“镇里驻着一个小队的和平军,就在镇公所的旁边,王老八嘴上喊得响,可心里胆小,因为民愤大,怕有人害他,平常不回家住,就住在镇公所里。”
两个人背着讨饭口袋,慢慢围着镇公所绕行。和平军的驻地门口,站着个门岗,镇公所的高墙大院,大门敞开,不时有“补办良民证”的老百姓,出出入入。小泥猴用手指点,“看见了吗?王老八荣升会长以后,把院墙都增高了,后马窗也堵死了,生怕有人飞檐走壁跳进去害他。”
“进去看看。”
两个人一前一后,踢踢沓沓地随着老百姓走进院里。
牛娃子悄悄观察,院子和普通的农家院一样,只是院墙很高,放置了些蒺藜尖刺,院里屋檐下,摆了张桌子,一个乡丁坐在桌后给挨挨挤挤的老百姓办理证件。门口站了个腰里扎着板带的黑胖子,那就是王老八。
“去去去,”王老八现了小泥猴和牛娃子,瞪起眼睛驱赶,“臭要饭的,滚开。”
“先生,可怜可怜,给口吃的。”牛娃子眼睛继续朝屋内打量,想再看细致一些。王老八横着膀子走过来,伸腿便踢,“你奶奶的,耳朵聋啦,滚。”
两个人叽哩骨碌地跑出院子。小泥猴呸了一声,悄悄说:“老牛,杀他其实挺省事,化装成办证的老百姓,进去就给他一刀。”
“你算了吧,门口就是和平军,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人,你吹吹牛皮拉倒吧。就算能杀,杀完了怎么逃跑?插双翅膀飞出去吗?”
走出和平军驻地的视线,小泥猴扬了扬脑袋,“哪天咱们带着枪过来,夜袭和平军,把这一小队汉奸给包了饺子,顺带着把王老八给收拾了。那多带劲呀。”
“嗤,小泥猴呀,你哪年才能长大了呀。”
镇子边的街角上,坐了个补锅匠,身边放了一堆木风箱、焊锡、手炉、砧板等家什,墙上靠着个布招牌,上写:“哑子阿扁,补锅补碗。”
在旧时的五行八作里,金匠铁匠,都是社会上挺重要的行业,尤其是补锅补碗的手艺,在乡村里颇受欢迎,普通穷人家,陶盆瓷碗破边漏底了,一般舍不得扔,便需要手艺人用铁件给镶补起来。
那补锅匠头花白,腰里围着个围裙,他用手打着手势比比划划,和四周来补碗的老百姓谈价,小泥猴叹了口气,“可怜人呀,哑巴出来讨生活,跟我们叫花子差不多。你等等,我去帮他吆喝两声。”
小泥猴跑过去,两手张成个喇叭筒状,向四周大声吆喝起来,“锔锅补碗啦,有破锅坏碗的收拾啦,价钱公道。”
那补锅匠脸上露出微笑,冲小泥猴伸了伸大姆指,小泥猴冲他做个鬼脸儿,转身又喊:“补锅补碗啦,童叟无欺,哑子阿扁大师的手艺,天下闻名啦。”
“好孩子。”旁边等着补碗的老百姓拍拍小泥猴的肩膀。
到了下午,老夏过来了,和牛娃子碰情况,他们忽然现了一桩意外的事。镇子里的老百姓,有好多人都闹起了肚痛,上吐下泻,就连镇公所也停止了办公,据说乡丁和新民会长王老八都拉肚子拉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怎么回事?”老夏看看小泥猴和牛娃子,“这么多人一起患病,八成是中毒了。幸亏你们俩没事。”
牛娃子说:“小泥猴我们俩自带的干粮水囊。可也真奇怪,上午还好好的,一个晌午,瘟疫也传不这么快,肯定有人下毒,上回老鬼丁义,就闹过中毒。跟这情形差不多。”
小泥猴有些幸灾乐祸,“最好王老八被毒死了,咱们还省事了呢。哎呀不好,那个哑巴补锅匠,哪里去了?这老头儿挺可怜的,连话都不会说,可别也让毒倒了。”
“哑巴补锅匠?”老夏的眼睛瞪了起来,“在哪里?”
“怎么了?”
老夏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回忆了一阵,对两个摸不着头脑的年轻人说道:“好多年以前,我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传说江湖上有一种哑巴,专门下毒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弄不明白,佟爷见多识广,可能清楚,快,到镇里寻找这个哑巴。”
三个人分头走进镇子,转来转去,只是找不到那个哑巴补锅匠的踪影。只看见镇里唯一的郎中家门口,堆了好多等着请大夫看病的人,大家愁眉苦脸,哀怨声声。有个病人还用担架抬了来,躺在墙外一声声呻吟。
“哎呀,我想起来了,”小泥猴拍了一下大腿,“我替哑巴补锅匠吆喝的时候,他还笑着感谢我,那那……那分明他是听到我说话了。”
“唉,小泥猴呀,你平常挺机灵的,今天怎么笨成驴了……”
老夏带着两个年轻人,匆匆离了丁家镇,在野外的一处山坡路口,找到了老佟爷。这处路口是方江安排的监视哨位,不但能观察公路上的来往行人,而且还能察看不远处铁路上列车的运行情况。
佟爷听完了小泥猴和牛娃子的描述,捋着胡子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