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太和门外,穆彰阿这才对曾国藩道:“涤生啊,其实朝廷若能放开鸦片贸易,让鸦片合法化,此事有益无害。你也知道的,这鸦片贩子进入国门,都被绿营和各级官员层层盘剥了一遍,朝廷又拿不到钱。若是我们放开鸦片贸易,由各级官府向鸦片商收税,朝廷一年至少可以增加几千万两银子收入。另外,增开通商口岸,对朝廷也没有坏处,进来的洋货多了,海关税也能收得多了。只可惜皇上不同意啊。”
曾国藩道:“恩相,还是去李少荃那,他头脑聪明,或许能想到好办法。”
“是你那学生吧,他不过一举人,二月份的会试都没过。”
“正是此人,但学生认为,此人必成大器。”
“那就过去看看。”
两人坐着马车去了城南报国寺,还没走进报国寺内,早有人向李鸿章禀报。
“恩师,您怎么来了?啊,相爷!”李鸿章连忙跪下要行礼。
“快起来!”穆彰阿连忙扶起了李鸿章,仔细打量一番这位少年书生,穆彰阿感叹一声:“果然是一表人才啊!曾涤生,你收的好学生啊。”
“恩相,我们进里面谈吧。”曾国藩道。
三人进入屋内坐下,谈起准备开放鸦片市场,增加通商口岸,以及洋务运动的事情。
穆彰阿和曾国藩说完之后,曾国藩道:“恩相,少荃此人很有一番独到见解,我们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嗯嗯!”穆彰阿点了点头。
李鸿章拱一下手:“相爷,恩师,那么学生就献丑了!”
曾国藩鼓励似的,对李鸿章点了点头。
李鸿章道:“恩相,这开放鸦片贸易确实不妥。”
“为何不妥?”穆彰阿问道。
“开放鸦片贸易,只能让更多的银子流到洋人那。朝廷虽然每年可以多收几千万两银子,可是这银子明明已经流到洋人那了,朝廷为何又能多收银子?这银子还不是从老百姓那里刮来的?朝廷拿到几千万两,恐怕百姓要多付出万万两银子!”李鸿章摇着扇子道。
“此言何解?这银子,不是鸦片船向我们缴纳的税银?”穆彰阿瞪大了眼睛。
“鸦片船交税的银子从何而来?”
“自然是购买鸦片的人所给。”
“那么购买鸦片的人银子又是从何而来?”
“是他们自己挣来的吧。”
李鸿章笑着问:“敢问恩相,吸食鸦片的又是何许人?”
“这个,老夫真的不是很了解,反正民间各行各业都有吸吧,平民百姓有人吸,士绅商人有人吸,官场上,从绿营兵到小吏,甚至一些朝廷命官都吸食鸦片。”穆彰阿回答道。
李鸿章把扇子放在桌子上,一拱手道:“相爷,这不就得了,平民百姓吸食鸦片,是他们自己挣来的银子,都给了鸦片商,他们最后还不是落了个卖儿卖女的下场?至于士绅商人吸食鸦片,这鸦片合法化了,价格也高了,他们只能增加地租,或是哄抬物价,还不是盘剥百姓的银子?至于绿营兵,小吏,朝廷命官,鸦片价格高了,他们就会想尽各种办法,从百姓那收刮。相爷,您说,这最后不是苦了百姓?”
“言之有理!”穆彰阿点了点头,“若是百姓活不下去了,再激起民变,那前明闯贼献贼便是前车之鉴啊!”
曾国藩点了点头道:“激起民变,固然可以出兵镇压,但是平定叛乱,又要耗资巨大,朝廷承受不起啊。”
“少荃,你再说说增开通商口岸,举办洋务,此事可行否?”穆彰阿又问道。
李鸿章道:“增开通商口岸乃可行之举,举办洋务,更是强国之道!只是皇上不许,我们只能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事缓则圆,欲速而不达。”
“为何说增开通商口岸,举办洋务,操之过急则欲速而不达?”
“男耕女织,自给自足,若是洋货大量涌入,势必冲击国人原来的生活。原本农人家庭,男人种地,女人织布,可以减少开销。洋布流入,女人便不再织布了,家庭开销增大,而且洋货流入,势必会让国内手工业作坊倒闭,造成的冲击后果不可估量。唯有缓行,逐渐引导手工业作坊转向商业,或是接受洋人的工业化生产,才不会一下遭到冲击而导致大批人破产。所以增开通商口岸,举办洋务,都不可急躁。”
穆彰阿赞叹道:“涤生啊,你这学生如此年少,居然有这般见解,今后必成大器!恭喜你了,收了个好学生!”
曾国藩笑道:“少荃,再说那海外巨寇之事,说说你的见解吧。”
“海寇如此势大,这背后必有洋人指使!”李鸿章不急不慌缓缓回道,“虽然闽粤两地战报有夸大成分,但海寇船坚炮利却是事实,若说如此巨寇没有洋人支持,这谁相信?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只能从洋人身上想办法,只有让洋人放弃支持海寇,方可消除此威胁。”
“但海寇能给洋人的,我们朝廷不一定能给啊。”穆彰阿叹了一口气。
“或许现在不能给,并不是以后不能给。即便不能给,待到朝廷办起洋务运动,我大清必成列强之一,到时候洋人还敢支持海寇?到了那时,还有海寇容身之处?”
数千里外,瞪羚号等三艘商船组成的船队缓缓通过马六甲海峡,往新加坡方向驶去。
陈新元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一个星期了,和他同行的是杰登和詹姆士两兄弟,这两兄弟担当起保镖的任务。
留在香港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