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并没有因为它的阴冷而将蛇虫鼠蚁驱逐,狱中的那个男人仿佛像一个罗刹鬼神,他一动不动,可那群蛇虫鼠蚁也不敢接近。路易斯沉着头一声不吭,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在撕扯着他的神经,不过他却以这种无声的隐忍来作为克制疼痛的方式,这或许是他从前在战场上作为战士所锤炼出来的本能。路易斯双眼紧闭,直到他听到地牢远端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凭着他敏锐的感官,他绝对可以断定,正在走近的人就是劳德安·楚克奇。
果然,正如路易斯所料,劳德安大摇大摆地阔步走来,他那硕大的身躯好像一颗南瓜,路易斯看了就觉着恶心。
“你居然敢到这里来,每间囚室里可都有想把你分尸的暴徒。”路易斯沉着头有气无力地嘲道。
“就因为你是‘死神之手’,所以连死都不怕么?”劳德安双手掐在腰部、扬着眉毛问道。
“在这个地方,肯定是你更无畏无惧。”
“你的嘴很硬,不过,你的确不会死。”劳德安并不置气,依旧趾高气昂,并哈哈笑起来。“你真的得感谢冰雪之王赐予你一个好妻子。”
“你是什么意思?”路易斯猛地扬起头,面露忧色。
“我已经向陛下替你求情,你不会被处死,不过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的安娜了。”劳德安笑得更加淫邪。“等你活着到了东镜,你会收到一份请帖,如果你能请到大假,十分欢迎你前来参加我和安娜的婚礼。”
劳德安拍着胸脯仰头大笑,就像一只捕获到猎物的野兽一样昂首挺胸地立于原地。路易斯瞠目结舌,呆呆地望着劳德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宁愿死,也不愿安娜被劳德安这种人所糟践。
“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安娜不会嫁给你的。”
“你还是留着力气准备赶往东镜吧!”劳德安拍拍肚子,大笑着转身扬长而去。
“你要敢动她,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劳德安的笑声响彻地牢,他对路易斯的咒骂毫不在意,他这一趟的目的只是为了激怒路易斯,尽管他知道安娜同意嫁给他完全是为了路易斯,但也足够令他满足。走出地牢,劳德安深情地望着前方马车中的安娜,她探出头望着,见到劳德安走出后,便皱着眉头急切地询问路易斯的状况。她并不确定叶里塞娃是否能够说服克里安饶恕路易斯,于是,昨夜她独自一人去了楚克奇的庄园内央求他。劳德安答应想办法救路易斯,而作为条件,便是要安娜嫁给自己。安娜并不知道劳德安还在倾慕她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这是解救路易斯最有把握的方法。
“他怎么样?”安娜问道。
“还好,他绝对可以安全到达东镜。”劳德安装作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摊开手说道。“我本想央求陛下让路易斯到近一点的城邦,可是央求了一整个上午,陛下才同意饶恕路易斯的死罪,但必须要发配的东镜。你应该理解,路易斯毕竟犯下的是意图弑君的重罪。”
劳德安满口胡言,今天一大早艾利夫还为此事而和他大吵一场,他根本不打算让路易斯活命,但无奈的是,国王克里安·沙里京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重罪?没错,”安娜露出一脸嘲讽般的笑容。“拿着你给我的铁剑去刺杀陛下。”
“别这样,安娜,我尽力了。”
“只要收到了路易斯安全抵达东镜的消息,我就会履行我的诺言。”安娜将身子收回到马车内,马车朝伊斯林家府宅行进,而安娜则静静在车内流着苦涩的泪水。
果然,正如劳德安所言,尼古拉斯下午也带来了克里安国王赦免路易斯死罪的消息;然而,他将会被以重罪犯的名义发配至东境城邦——东罗堡。路易斯惊诧于克里安的这个决定,更担心劳德安的话并非虚言,他最害怕的不是自己被处死,而是失去他心爱的妻子,更别提自己的妻子将会成为劳德安·楚克奇的配偶。
尼古拉斯看得出路易斯心中有多么痛苦,他带了上好的美酒,希望在路易斯临行前与他进行最后一次痛饮畅谈。然而路易斯的心情被酒精刺激得更加悲痛,他醉意涌起,抱着头痛哭起来。自从第一次上战场以来,路易斯已经很久没流过泪水了,尼古拉斯最后拍了拍他肩头,长叹几声,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一连几夜,这个北陆人的英雄都在悲痛中沉默着,直到他将要踏上去往东罗堡的行程之日,他都没能再见到安娜的身影。当十几名侍卫押送着路易斯走出地牢后,他第一眼见到的是自己的大儿子沙希·伊斯林,他带着伊斯林家的所有兄弟姐妹站在牢门外,唯独不见安娜。
“爸爸,妈妈她......”沙希走到路易斯面前,含着泪水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路易斯忍住自己的泪水,尽可能在他的孩子面前表现得坚强。“沙希,你要承担起伊斯林家男人的责任,照顾好妈妈和你的弟弟妹妹。妈妈是为了我而牺牲自己的一生,一定要保护好她。”
“我会的。”沙希点着头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如洪水一般涌出。
接着,莱安娜、伊莲娜、奥克维尔和瓦里塞夫一一和路易斯相拥告别,最后,走近到路易斯面前的是维廖夫夫妇和西斯提大学士。
“我的兄弟,帮我照顾好我的家人。”路易斯对尼古拉斯说道。
“放心,你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亚历山大收到了命令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