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若倾一踏入厅堂,云杰苍便像是一头出笼的雄狮冲了上来,他的弟弟云杰穹使足力气拉拽也阻拦不住。云杰苍直接冲到云若倾面前,可那对方却十分淡定,对自己儿子的冲动丝毫不感意外。他不与云杰苍对视,但却知道云杰苍此刻正是怒不可遏。然而,他仍是淡然地走进了厅内,直接坐在了木椅上。
“爹,我前夜与你谈及瀛洲之事,你从未与我讲过支持天都军撤离,归附南都府一事。”
“我虽没说过支持撤军,但也没主张迎战啊!”云若倾接过一盏茶,轻啄几口。
“天都军撤离,等同于置百姓于水火之中,岂不就等于将整个天都府拱手相让?”
“你自己也说了,瀛洲军没用几天就把东朝禁卫军杀得片甲不留,我们天都军若是出战,不就是以卵击石?”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责任,怕输就不打,天都百姓年年缴税难不成就是为了养一群缩头乌龟?”
“大哥,爹他必然有他的道理。”云杰穹急忙上前劝解。
啪!
云若倾把茶杯重重地摁在桌案上,站起身子,面带不悦之色。
“杰苍,为何你在瀛洲十年,脑袋一点也没有精进。”云若倾将云杰穹扯到自己身后,指着云杰苍说道。“我们既然打不赢,出战就是送死,何不保存实力,他日以图反击?南都军势力更加庞大,我们归附南都府,日后才有足够实力对抗外敌。”
“就像你对待游裳和喻仁的婚事一样?”云杰苍彻底失望,借其父取消云司两家婚约之事来暗讽。
“大哥,事情并非如你所想。”刚刚路过门口的云游裳听到父兄在前厅言辞激烈,便赶了进来,正好听到云杰苍训斥其父。
未等云游裳继续解释,云杰苍便挥手将其拦阻,他未再多言,只是摇着头,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厅堂,离开了云府。看到云杰苍如此刚烈,云若倾心情十分矛盾,他看得出自己的儿子是个杰出的将才,但这必然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险恶。云杰穹怕其父再发雷霆,赶紧再递上一盏茶,好话说尽,总算让云若倾长舒口气。
“爹,大哥离家多年,有些事他不知情,你也莫要怪他。”云游裳坐下身子,随即唤身旁的丫鬟取来几盘糕点。“来,和二哥一起尝尝我做的糕点。”
“司长空引兵打仗,大军还未到平都城,便不知所踪,”云若倾一边抱怨,一边取来一块糕点边吃边骂道。“他是个汉子,应该不会叛逃华洲,可是毕竟生不见人,司家衰败是必然,我又岂能赌上你的一生?”
“爹爹不必内疚,就算你肯,我?”云游裳露出一丝媚笑。“司喻仁确实一表人才,但是要我嫁给一个步军将校,我也心有不甘。”
“爹,南都府权贵众多,如果我们他日入住南都城,可能会结识更多贵人。”云杰穹笑道。
未等云若倾答话,云游裳突然插上话语,让这对父子大感咋舌:“爹爹,现在畅想将来还太早了。我今日上午在街头见到商户与司喻仁的歩军因缴纳粮饷之事发生冲突。”
“我们要撤军,那些百姓不肯缴粮也不算出人意料。”云若倾早就料到会有民乱爆发。
“只是最后司喻仁并未继续收缴粮饷。”
“那他岂不是违抗军令?”云杰穹惊道。
“算了,如今城外驻扎着数万瀛洲军,大王也没心思计较这些了,权当给司家个人情。”
“爹爹此话差矣,如果司喻仁只是违抗军令拒收军粮也倒是小事,可我和他从小玩到大,”谈起司喻仁的种种,云游裳似乎有着别样的自豪感。“以我对他的了解,为洗脱他父亲的污名,他可能会不惜性命迎战瀛洲军。”
“那就让他送死好了。”云司两家是世交,云杰穹自然也从小与司家兄妹相识,只是他对司喻仁的印象不像他大哥那般亲近。
“二哥你糊涂,他管治的霸下营虽然驻守天都,可却是我们内海王府分出去的势力。”云游裳站起身子,将餐盘内的糕点摆来摆去当做各方势力。“霸下营的步兵尽管不多,可是司喻仁统兵有方,他们的战力相当不错。他日我们入住南都城,多一分实力,就更可能多吸引其他势力的巴结。”
云游裳一语惊醒梦中人,云若倾这才恍然大悟,大叫不妙。云游裳再向其父建议,明日一早就入宫进谏,要求剥夺司喻仁步军将校之职,此外万万不可将其入罪,一来很可能会引来龙城王焦恒抹黑其治理下属无方;二来一旦惹怒司喻仁,恐怕结果难以预料;第三就是怕天都府此时忙于撤军,无暇顾及,那时云若倾便白做小人。云游裳几句话下来,分析得头头是道,阅历不少的云若倾也连连点头称赞,一旁的云杰穹也是十分惊诧,他万万不曾料到平日看似出水芙蓉、秀外慧中的小妹居然如此城府深沉,暗自庆幸他们是至亲,而非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