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梁师都与方黎三人早起,穿戴甲胄,领着四百余骑,出了北关,与李二和柴绍作别。
望着身后这些轻骑,梁师都有些感慨,自己来时带着八百人马,如今去了半数,换来的却是天子的短暂信任,还有手中权力的增加,他觉得这些对于自己足够了。
梁师都虽出身行伍,靠祖辈累积军功才获此殊荣,但是他并不甘心如此,他亦有野心,他也想做一番大事业,正如他之前对方黎所言:男儿应带吴钩,挥斥猛志及四方!
他有自己的野心,只是这个野心,需要人手来支撑,看着身侧的方黎,梁师都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这个支点。
方黎也收到了朝廷补发的圣旨,还有那身新战袍,一副崭新的明光铠,上镇将军印章。
徐轩和司马晃一早就兴奋地摸来摸去,像是摸自己的宝贝那样,两人到现在都不敢想,方黎现在就算是正六品官了,一下就奔到了李义当初的位子!
云定兴在这次勤王首功里,获益最大,方黎后来才知道,他被隋帝在原本的左屯卫将军之上,再加封开府仪同三司,这般恩宠已然无比荣耀。
不过,云定兴却没有忘却梁师都、方黎这些,与他出力献策的“同僚”,衣丝乘车,亲自出北关前来送别。
还令人备好了西域特贡的葡萄酒,每人一盅,大饮快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番诸位归去,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不过某却心中牢记,诸位在雁门的鼎力相助,这碗西域佳酿,便是某的谢意!”
滹沱河岸边,没了拔地而起的浓烟,在整整一日的肃清后,湍急的水流冲刷着血水,雁门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烟尘扬起,方黎三人回头遥望郡城的城墙,铜墙铁壁依旧,李二与柴绍再次抱拳。
“阿兄,世民就要和嗣昌一道前往马邑了,这就与你分别了,期待你我再会的那一日,定是你我大放光彩之时!”
徐轩和司马晃也深有感慨,这一路二人也与李二惺惺相惜,亦有患难之情,此时分别,不免有少许伤感。
方黎将手中的缰绳挽了三道,畅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二郎,你我终有再会之日,到时候吾等再一醉方休!”
说完,方黎便双脚一磕马镫,头也不回,策马朝着梁师都大军前方驰去。
方黎的一席话,顿时扫除众人心中阴霾,徐轩和司马晃也纷纷抱拳:“再会!”
柴绍远远望着方黎的背影,不禁赞道:“好一个海内存知己。能将分别之语,都说的这般轻松……这个三郎,果真与以往我见过的那些世家子弟,大有不同啊。”
李二颔首,他心中,却暗暗记下了方黎的这句话。
两人却是不知,方黎这里,不过是借助了那位王大才子的诗句。
李二和柴绍挥鞭,胯下的白蹄乌嘶鸣一声,朝着北路扬尘而去……
梁师都驻马而立,方黎三人缓缓跟上。
方黎等人与李二并不同行,他要与梁师都一道,沿着来雕阴的路上,折返回朔方,这样可节省脚力。
李二则是听闻其父李渊在马邑,追逐始毕可汗的后勤部队,他自要前往驰援。
兀地,前方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远远有数千人马,踏着官道隆隆而过,分骑兵和步兵,戴甲持刀,高举战旗,一路入北关而去。
众人纷纷停下注目,方黎看到为首那名将军身着明光铠,头戴兜鍪,只是他的发髻有些散乱,披在脑后,浑身上下只有一个特点——黑!
“王世充?他怎么来了,不是在江都奉命监造宫殿么……”
梁师都认得这黑炭,嘟囔了一句,被方黎听在耳里。
他这才细细看去,原来这个脸黑如炭,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就是王世充?
“真是无利不起早,勤王各路援军才至,这黑厮定然是收到消息晚了,乘舟沿运河而来。”梁师都骂了一声,便扭头反向而去。
北殿内。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来,杨广看着跪伏在脚下,泣不成声的黑炭头,发状弥乱,整个人似是都削瘦了几分,还一边哭,一点哽咽。
“好了阿满,朕知你的一片赤心。你看朕如今,不是安然无恙?
那些蛮夷不过尔尔,别说二十万,就是五十万又如何,朕的大隋天军一到,看看,那始毕不也吓得狼狈逃窜,还被朕生擒了一员猛将!”
一听到杨广叫这声阿满,王世充哭的更加伤心,如同后世的横店演员,“臣……听闻至尊被蛮夷困于城中,心中焦急如焚,急忙率军前来勤王,一路上已是两天两夜未睡……未进食了。
如今……如今得见至尊安然,阿满高兴,呜呜。”
王世充的字便是行满,朝中鲜有人知。不过杨广却记得,他的这位头号小弟,对他忠心一片,为他督建江都宫殿,所以杨广便常唤他阿满。
“好了,朕知道。来人,赐宴!”杨广挥挥手,底下立马有人搬来案几,上来蒸熟的鸡鸭鱼肉。
两列群臣看着王世充吞吃嚼咽的狼狈样,皆面面相觑,王世充却混然不吝,双手齐上,还发出怪异声音,惹得杨广大笑。
“阿满慢点,江都宫殿修建如何?
朕此次要准备再次南巡,你要立即着手再建千艘龙舟,以备所需。”
王世充道:“江都宫殿已尽数完工,只待至尊前去驻跸,龙舟之事臣也听说了,都是那个杨玄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