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起见,曲悦决定试探一下。
她停住转身的脚步,反而向前一步:“能否向公子讨杯水喝?”
元化一从茶盘里再取一只水晶杯,提壶斟茶,向前一推,优雅至极:“请。”
曲悦取过杯子,仰头慢慢饮。
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粉白的藕臂,手腕上的一线牵明晃晃,若是她三哥,定认识。
元化一注意到了,但眼眸里毫无波澜。
不是三哥。
曲悦放下水晶杯:“多谢,告辞。”
目送她走出房门,元化一眉头微皱。
等她走远后,护卫询问:“主人,怎么了?”
元化一没有说话,再给自己斟一杯茶,这小女乐是在试探他,莫非认出他是天风国师了?
可她是如何试探的?
他平时都是以假的外貌示人,出门时才恢复真容,他这张脸,没几个人见过才对。
元化一摸不准她的路数,只给她贴了个“不容小觑”的标签。
护卫小心翼翼,生怕触怒眼前这位天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喜怒无常的国师大人:“主人?”
“有趣,在我准备下狠手吃掉覆霜之前,覆霜竟出了这样有趣的事情。以近合道期前辈的女儿,是那伪君子请来的么?”
元化一轻笑,护甲弹了下水杯,“叮”一声轻响,“君执,你想玩儿,那我陪你玩儿。”
曲悦离开客栈,因此人想起父亲,勾起了她的思念之情。
幻波不知缘故,却能感觉到她情绪突然低落,抬头瞧瞧天色,暗红的太阳快要落下地平线,夜幕将至。
它道:“小月亮,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曲悦打起精神,奇怪道:“不找鞋子了?前辈不是说没新鞋子就要回盤龙海?”
还有“小月亮”是几个意思?
幻波趴在花**耳坠边沿,双手托腮:“明日再找吧,你今儿和韦三绝比赛,也累了一天。”
曲悦呼出口气:“真是多谢前辈体谅了。”
幻波又道:“可回去你要接着给我讲故事。”
曲悦蹙眉:“前辈,咱们说好了每隔七天讲一次。”
幻波拔高声音:“你太坏了,你若一次讲完一个故事,我可以回味七日。但你讲的和尚取经有九九八十一难,我总会想着下一难是什么,和尚能不能取到经,想的睡不着。”
曲悦:……她只想到了长度,够讲几个月,却忽略了幻波追更的痛苦。
完蛋,她本以为自己机智,这是要从周更改成日更了?
“好吧。”曲悦最终还是答应了它,“若我得空闲就讲。”
看在它体谅她心情不佳,不再继续找鞋子的份上。
幻波拍拍手,喜笑颜开:“小月亮真好,我突然想唱歌。”
“别!”曲悦断然拒绝,今晨听它在林间放声高歌,真不如听云剑萍在隔壁骂街。
“那我吟诗。”
曲悦:……“行吧。”
幻波张口就来,说吟就吟。
我是正午的骄阳
我有光
我的光芒照在你身上
你心慌
你心慌
听着这令人窒息的诗句,曲悦木着脸,抄着手往学院方向走。
从前只知诗词有豪放派、婉约派,花间派,自从认识幻波,才知原来还有自恋派。
……
回到学院里,夜幕已经降临。
曲悦直接乘着仙鹤落在屋后的树林里,在小溪边摘了耳坠,看着耳坠变成大花**。
耗费半个时辰给幻波讲完故事,她回到屋前来,和妲媞约的是子时,还能再休息会儿。
却见偏院外,夏孤仞和逐东流像两尊门神站着。
曲悦朝他们走过去:“你们在等我?”
夏孤仞抱着他的晨曦,横眉:“先生不是忘记了什么?”
曲悦完全不懂他的意思,见他冷着脸不说话,只能茫然看向逐东流。
逐东流拱手:“我请了夏师兄去我房中坐会儿,或者挑一间合心意的空房先住下,他不肯。不得到先生准允,不愿跨过这道门。”
曲悦恍然,不愧是韦三绝的徒弟,果然讲规矩。
“走。”她带头进入偏院。
夏孤仞这才跟着进去。
曲悦指向空着的十来间房:“你随便挑选。”
夏孤仞伸臂,以晨曦剑挡住她:“先生的地方,哪有我自己挑的道理?”
曲悦无语了:“难道你没有自理能力?”
夏孤仞怔住。
曲悦扔下他离开,逐东流又追上来:“先生。”
“怎么了?”
“我想请先生为此剑取个名字。”逐东流今日在剑阁得了一柄新剑。剑阁的剑都是名剑,通常只有亲传弟子才有资格获取。
他原本是没有资格的,但因为今日曲悦获准成为九国试炼的导师,他作为参赛者,自然不能给覆霜丢人。
曲悦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柄剑:“剑阁的剑既是名剑,该有名字吧?”
逐东流点头:“原本叫见微。”
曲悦沉吟:“见微知著,名字很好,为何要改?”
逐东流稍稍沉默,拔剑出鞘:“见微有些瑕疵沙揪虐倌辏我今日将它取出,愿我之于它,似先生之于我,故而想请先生赐名,赐予它新生。”
曲悦看向这柄三尺青锋,在剑尖处竟有半片指甲盖大的豁口,难怪被搁置了九百年。
剑修得一名剑,通常伴随一生。剑阁内皆是名剑,又有谁会选择这柄有豁口的剑。
逐东流并非看中了它的锋利,而是惜它与自己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