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歌不为所动,仍咄咄逼人道:“至少皇上还活着,有多少人因为你的无能丢了性命,有多少人因为你的自私流离失所,皇上自称仁厚,你的仁厚给了谁?给了皇后,公主,给了王家,给了士族。可那些拥护你,敬你为父母的大昇百姓,你给了他们什么?无休无止的苛捐杂税,明目张胆的掠夺,大昇己民不聊生,几百万人沦为饥民,他们忍饥挨饿,居无定所,他们四处乞讨,甚至易子而食,这才是天底下最残忍的事。”
明帝不相信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云州旱灾可救,朕都已经赦免陈牧云了,赈灾银子也筹到了,怎么还有那么多饥民?”
顾朝歌冷笑道:“为什么饥民会如此多?皇上不知道吗?皇上偏宠皇后,王家,可王家必竟底蕴太浅,各大世家根本不服,王家为掌控朝局,只能拉拢,示好世家,一大批无才无德的士家子弟出任各级宫员,他们大肆增加赋税,中饱私囊,种地的农民辛苦一年,收入不够要交的赋税,商户经营一年,利润不够交赋税。他们被迫成为流民,饥民。一旦成规模,天下大乱。
明帝缓了缓,在崔旺,云姑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自嘲的笑笑,笑容苦涩,自己这辈子活成了笑话。幼年时害怕,恐惧,封为明王后战战競競,登基后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怕委屈了皇后,公主,可偏偏委屈了最不该委屈的太子,皇孙。怕亏欠王家,凉了他们护他之心,可偏偏亏欠了天下百姓,凉了百姓的心。看着站在面前,一脸沉稳的顾朝歌,他不由自主的问道:“大昇可还有救?”
顾朝歌缓缓道:“很难,饥民众多,只能赈灾安民心,可国库已无银可调,若想短时间筹到银子,只有一个字,杀,杀贪官,然后抄家,用抄家得来的银钱赈济饥民。”
明帝被震住了,一个杀字说岀来容易,做起来难,现在官官相护,动一个,满朝反对,他自问做不到,可眼前这十五岁小姑娘却胸有成竹,半晌缓缓道:“需要朕做什么?”
顾朝歌不紧不慢道:“皇爷爷只需做两件事,一是写罪已诏,二是将禁军交于太孙,我要用他抓人,杀人,吓人。”
明帝爽快道:“百姓受苦受难,全因朕一人之过,朕即做错了,理当受罚,罪已诏朕亲自写,颁布全国。至于兵符,朕派崔旺送来,还有玉玺,朕也一起交给太孙。”明帝答应的如此痛快,大出顾朝歌三人的意料,皇上一直将兵符,玉玺握在手中,一是防备王家,二是防备顾朝歌。虽然顾朝歌对太孙很好,对抗王家也尽心尽力,可明帝仍不敢相信顾朝歌,这女孩太厉害了,像极了圣天女帝,所以才紧握兵符,将禁军,三大营牢牢握在手中。
今天他想通了,见顾朝歌脸有惊诧之色苦笑道:“朕想明白了,若没有你,没有秘府,安儿也护不住大昇,这大昇若真要变天。我倒希望最后赢的是你,不是王家。至少你是真心待安儿,安儿还能有一丝生机。”
顾朝歌见他好似临终托孤道:“皇爷爷,你想干什么?”
明帝心灰意冷道:“朕做了太多的错事,亏欠了太多的人,朕要退位去庙里忏悔。”
“不行,皇上在位一日,他们谁都不敢乱动,可一旦皇上退位,王家,藩王都会以太孙逼迫皇上退位为由逼宫的。”顾朝歌坚绝反对。
明帝苦笑道:“好吧,朕不退位了,在宫里修行吧。”说完崔旺搀扶着他,颤颤巍巍的走了,背影显得那么绝望。顾朝歌怔怔的望着明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一直像透明人一样的云姑姑轻叹道:“女帝错了,若皇上只是个闲散王爷,他会过的更快乐些。”
顾朝歌感慨道:“女帝再英明,也是个女人,逃不过情之一字,她会传位于皇上,只因皇上是她与最爱之人所生。什么陵前立下无字碑,留世人评价功过,不过因那帝陵只是衣冠冢,一座空陵有什么好写的。女帝最终还是以前朝皇后之名陪伴末帝去了,纵使被伤的再深也只想做那薄情帝王的妻子,女帝真是个痴情女子。”
云姑姑深情道:“世人皆云:女帝是薄情狠毒之人,逼死夫君抢他的江山,可谁又知当年的宫变女帝是多无奈,前朝末帝一心沉醉风花雪月,不理朝政,是女帝苦心经营,才不至大厦倾覆,可恨那末帝却蛮怨女帝强悍,不温柔,移情萧贵妃,萧贵妃阴险狡诈,利用未帝的宠爱提拔萧氏子弟,打压慕容氏,这些女帝都能忍,但她竟撺掇末帝要废皇上的太子之位,女帝忍无可忍才杀了她,末帝惊吓中驾崩,前朝后宫一片混乱,女帝无奈才宫变。那些年女帝表面,对未帝是爱多于恨。”
无字碑,前无古人的圣天女帝,这世上谁有资格评价你的功过。
爱情,是世上最利的剑,它能让聪明的人变傻,勇敢的人变软弱,能让人痴迷,也能让人疯狂,更能让人自甘堕落。
爱情,女人最大的软肋,这一生她不会沾染半分。
夜色深了,秋枫打着灯笼领着顾朝歌回到寝殿,慕容安己用过饭,正焦急的等着她,见她回来忙问道:“皇上没责怪你吧!”
顾朝歌一愣问道:“殿下知道皇上在那?”
慕容安不满道:“我可会武功,耳聪目明,有人来,还听不见,那么晚,不经过通报出入东宫的也只有皇上,云姑姑了,若是云姑姑,姐姐不用避着我,那一定是皇上了,你们说了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顾朝歌一耸肩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