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陌生得她,厉焱不禁一阵恍惚。
她什么时候,会对他这样温柔的笑过?
“那个,厉先生,这份离婚协议上写着结婚时所买的房子、车子、存款、首饰等等全部归‘米若’——也就是我所有。嗯,是不是只要我们俩在上面都签了字,这份协议就开始生效,你就会按照这份协议执行?”
她扬着手中几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正是她刚才一进门时就捡到的离婚协议。那上面已经有她的签名了,就只差他的。
厉先生?
米若从来都是直呼他厉焱,何时称呼他“厉先生”?还有,这时候她还想起来离婚协议书,该不会她没有失忆吧?
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是装的,还是假的失忆。
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他解释道:“……半年前的话,是这个意思。”
那是半年前,可现在他可不打算离婚,想都别想!
他刚要伸手收回离婚协议,却意外地听到她说:“好,那请你马上签字,你等一下,我去找一支笔来。”
她的语调异常轻快。
果然,不一会儿她就从卧室里找来一支笔,迅速递给倚靠在门边的他。
他咬牙切齿地接过离婚协议,看着“米若”两个娟秀的字,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该死的女人,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都那么想和他离婚吗?
手中的离婚协议书像烙铁一般烫伤了他,他捏着这几张满是褶皱的纸,心中犹如压了一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他从未真正想过要和她离婚,更何况是在她失忆的时候。
米若见他脸色暗沉,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禁担忧,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厉先生,你该不是反悔了吧?不同意按这条件离婚?”
她根本不知,这不关乎条件,而是关乎感情的问题。
他爱她,不想和她离婚,除了她,他谁都不要。
回过神,他抬眸看她,背着光,朦胧温暖的灯光下,有那么一瞬,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微微动了动喉结,他一脸认真地说:“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毕竟你失忆了,说不定多留一点儿时间给大家,不至于以后后悔。”
无疑,这是在拖延时间,这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或许会觉得很可笑,借口很牵强,但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她先是挑了挑眉头,然后垂眸失笑,纤长如扇的眼睫随着那笑意颤动。
之后,她抬起头,敛住笑意,声音十分平静:“厉先生,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如果你爱过曾经那个我,就不会让我一个人离家那么久。再说,你看我的眼神,说话的语气,都不像是对一个至爱的人该有的表现。再说说你找钥匙开门的时间,久到我以为你走错了门,要不是你喜欢回这个家,又怎么会找不到钥匙?”
她唇角轻挽,略带讽意,“我虽然失忆,可到底不是变白痴,虽然你不承认我们的关系不好,可我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到,这样的婚姻,任谁都没法相信是幸福美满的。我想守着一桩名存实亡的婚姻,与一份高额的离婚分割财产相比,我想……白痴也愿意选择后者。”
厉焱闻言,心里剜凉一片。伶牙俐齿的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同时,比起失忆前的她显得更冷漠。
以前,她至少是恨他的。都说有爱才有恨,恨他就能记住他,而她现在对他什么感觉都没有,连恨都没有。
他意图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抬眸看了一眼墙角的落地钟,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晚餐时间到了,想吃点什么?”
“最后的晚餐?”她笑了笑,戏谑地说,“嗯,既然是吃散伙饭,那我可得好好敲你一顿。”
散伙饭……
狭长深邃的黑眸微眯,他的眼中升起一抹无奈,原先猜想她不会愿意出去吃饭,因为从前她就不爱出门吃饭。很意外,她欣然接受,但“散伙饭”三个字听上去着实令人郁闷窝火。
但是,厉焱还是忍住了。
毕竟,他得顺着她,免得她再提出离婚两个字来。
他紧抿薄唇,沉默了几秒,问道:“想去哪里吃?”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嗤笑道:“对一个失忆的人来说,这个问题是不是太难了?”
失忆后的米若变化太多,让他一时间无法适应,她看起来比从前更快乐,更爱笑,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冷笑话来。
他深深地看进她眼底,心里竟然祈祷着,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再恢复记忆。
厉焱没想到失忆后的米若不仅是性情变了,竟然连口味也变了。她所选择的,竟然是一家火锅店。
环顾四周,大堂内坐满了人。
他扶着她坐下来,抿紧了唇,盯着正在点菜的她问:“你确定,真的要在这里吃?”正说着,一股浓重的火锅汤料味迎面扑来,他不禁皱了皱眉。
米若停下手里的翻看菜单的动作,抬起头,笑着讥诮:“如果厉先生不喜欢,那么请我点完菜,你埋完单再走。”
说着她翻了翻自己的衣兜,耸了耸肩,继续道:“你知道的,我没带钱包。”
厉焱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不是他不喜欢,一来是这里人多混杂,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担心有人趁乱伤害米若,二来她病刚好,不适宜吃太辛辣的东西。
他刚张嘴,米若抬手阻止了他,又继续道:“ok,我知道是你担心我身体,那这样吧,我们点个鸳鸯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