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方启发愕然的看着我。
“你落了东西在我车上。”我拿出手绢抖了抖。
方启发愣了一下,猛一拍大腿:“我说早上归置东西咋没见着这手巾,原来是掉在车上了!”
我笑笑,把手绢递给了他。
最初在车上看到这红手绢,我着实吓了一跳,但手绢一拿到手上,就觉得不对头。
在中巴车里蒙住我眼睛的手绢是丝质的,而这条手绢却是粗布的,连边都没撬,还脏兮兮的。
稍一回想,就想到,这多半是方启发昨晚掏病历、死亡证的时候,不小心从包里带出来的。
方启发是变戏法的,这应该是他的道具。
“嗨!就这破玩意,怎么还劳烦你专门给我送来了呢!”方启发接过手绢,有些难为情的说。
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提包,笑着问:“这大清早的,你要出门啊?”
“老太太走了,我这不是还得过日子嘛。我去赶趟早市,多少能赚几个。”
方启发讪然的说道,手里却做了个小动作。
他拿着手绢的手向下一翻,紧跟着又翻了过来。
我都没来得及眨眼,手绢就在他手里消失不见了。
“我去,高手啊!”窦大宝叹为观止道。
“方大哥,今天早上能不能别出摊了,我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我开门见山的说。
方启发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到家里坐坐吧。”
一路来到他家,发现他家的房子是全村最破的。
方启发把我和窦大宝让进屋,拿过三个茶碗,提起一旁的暖壶,倒了三碗水。
窦大宝一路上啃了五个肉包子,一袋豆浆根本不够灌缝的,见有水,端起来就要喝。
碗端到面前,却忽然瞪圆了眼睛:“这碗里什么时候放的炒麦啊?”
我往他碗里一看,也是一愣。
三个碗明明都是空的,我是眼看着方启发一只手提着暖壶往碗里倒开水,然而这时,窦大宝端着的碗里居然多了十几粒黄橙橙的炒麦,变成了一碗香喷喷的炒麦茶。
再看另外两个碗里,却还是两碗白开水。
看着笑眯眯的方启发,再看看他挽起的袖子,我只能是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要说正经的手艺人,可能文化不高,但脑子绝不是榆木疙瘩。
刚才他收起手绢的时候就露了一手,这会儿又演了一场白水变茶汤,可不是为了显摆。
那是因为他知道我警察的身份,猜到我不会单单只是为了来还他手绢,所以用实际行动来告诉我,他真就是变戏法的。
我扫了一眼桌上的两碗白开水,转眼盯着方启发的两只手,似笑非笑的说:“我口重,麻烦方大哥多放点炒麦。”
哪知道方启发却搓了搓手,为难的说:
“这不怕警察同志您笑话,为了给老太太看病,我有阵子没回家了。我刚才是看这位同志嘴上挂着油花,想替他解解腻,家里剩下那点炒麦,全给他放上了。你要是不愿意喝白开水,我这儿还有点**,不过**茶得先放茶叶,这水得重新沏。”
“那就麻烦你了。”我仍然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的两只手。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窦大宝突然用手指头戳了戳我:“诶,别傻呆了,你不是要喝茶吗?茶泡好了,喝吧。”
我愣了一下,鼻端闻到一阵**香,缓缓转动眼珠看向桌上,就发现原先摆在我面前的那碗白开水,居然已经变成了热腾腾的茶水。
不过我是喝惯了茶的,只一眼就看出,碗里的茶叶是后放进去的,表面的一些茶粒还没被泡开。
我回过神,顺着方启发的手顺直看到他卷起的袖口,笑了笑,“方大哥真是好手艺。”
方启发露出一抹苦笑,端起剩下一碗白开水喝了一口,摇着头说:
“你都看出关窍了,就别捧了。”
我想摇头,但转念一想,还是把两只手在裤腿上搓了搓,端起碗吹了吹,喝了口茶。
放下茶碗,又看了一眼方启发发红的眼睛和微微有些发颤的双手,暗暗叹了口气,诚挚的说:
“剑、豆、丹、环四门手艺里,仙人栽豆是最需要精力和体力的。方大哥,你应该是这段时间为了侍奉老人家,太累了。”
方启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眉毛一耸,看向我问:
“你不是警察吗?怎么也懂这个?”
我笑笑:“警察是公门中人,是内八行,要说内八行对外八行的门道一窍不通,那也说不过去不是?”
方启发怔了怔,盯着我半天没吭声。
窦大宝在一边终于忍不住插口问:
“什么是仙人栽豆啊?剑豆丹环又是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见方启发看着我没反应,于是跟窦大宝解释说:每一个行业都有各自的本门功课,说相声讲究说、学、逗、唱厨子做菜要学煎、炒、烹、炸中医则是望、闻、问、切。
真正意义上的中国传统戏法也是如此,最彰显功力的四门分别是:剑、豆、丹、环。
这四门从表面意义理解很简单,剑是指那些类似吞剑的表演丹就是我们熟悉的把铁蛋吞进肚里,再运用所谓气功吐出来之类环这一门,现在还很常见,甚至可以说是臭了街了,就是把几个铁环来回穿插交集,或者组合成金鱼等动物的样子。
窦大宝听得直皱眉,“要我说这些不都是臭大街的玩意儿嘛?”
方启发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