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空无一人,墨蓝色的夜色下,各个屋子都亮起了蜡烛,唯有他们之前住过的那间没点蜡烛,黯淡的与其他的屋子并肩簇拥在一起。
就好像两个不同命运的人,明明没有任何交集,却硬生生的交织在了一起。
孟子君想到,要不是宋荣儿帮着编织了斗笠,葛翠萍也不不至于嫁过来,那她现在也不用唉声叹气了。
可宋荣儿编织斗笠也是受了宋寡妇的要挟,多少还是跟自己提出分家的事有关,所以她才觉得愧疚,不知道如何面对葛翠萍也不知道如何宽慰,让她忍着,又觉得不对,让她合离,还是不对,她很纠结。
就像那间黑着的屋子一样。
葛翠萍此时已将一盘菜炒好了,擦了擦油腻腻的手,去关了厨房的门。
孟子君就知道她是想听下去的,她便继续说,“合离了,虽然名声臭些,但至少没有这么多烦恼。
何况寡妇都能再嫁,弃妇一样也能。就算嫁不出去,也没关系,女人也是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没有男人的支撑难道就不能活下去了?
街面上,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哪一行没有人干了?就是挖颗野菜也有人卖,更有人买。你就算再没本事,蹲下身挖个菜的本事总是有的吧?
就算没有吆喝买卖的本事,就这么放在摊子上,总归有人愿意买的。
姜太公钓鱼还是看心情的,不照样愿者上钩吗?”
“姜太公钓鱼?”葛翠萍迷茫的听着,顺手擦干了锅,放下一个菜要用的油。
孟子君忘了这个时代没有这种典故,也就没细说,只挑了简单的说,“有一个叫姜太公的人,拿着没有鱼饵的鱼竿钓鱼,结果还是被他钓上了。
所以坊间出了一个俗语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孟子君说完,看了一眼锅子里的油,腾腾的冒着热气,显然已经熬热了,却不见葛翠萍下菜,便自己把菜倒了进去。
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葛翠萍才回过神来,立刻拿锅铲翻炒。
孟子君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就这么一走了之要承担的后果也是不可估量的。我不劝你,是去是留你自己想想。
古人常说,既来之则安之。古人也说,心不在去意绝。
不论如何,你要是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能帮的我尽量帮你。”
孟子君到底还是没有狠下决心劝她离开,她没这个胆量在古代搞这种事情,所以在劝了葛翠萍离开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让她好好想想。
葛翠萍听得意犹未尽,忽然之间心里有了个考量,对宋荣林和宋家不再是消息的抱怨,而是认真地思考,思考这样的环境和这样的人,她是去还是留。
想到这里,她觉得不管结果如何,但是人生却很有方向,“嫂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真没想到嫂子知道的这么多,真是叫我又羡慕又佩服。”
孟子君害羞的笑,谦虚道,“我这也是随便听来的。我爹是大夫,来往的病患五湖四海,所以从他们嘴里听到的。”
“原来如此。”葛翠萍点点头。
之后,两人不再多说,饭菜也都已经做好,厨房里氤氲着一层水汽,薄薄的,绕在四周。
孟子君去开了门,葛翠萍端着菜先过去了,孟子君也跟着端了菜。
宋荣儿见他们端菜上来,立刻张罗吃饭,又叫宋荣林去叫宋寡妇和宋荣英一道。
宋荣林有些犯懒,但一看葛翠萍在身边没敢出声,弱弱的去叫了。
没多久,人齐了,大家开始吃饭。
原本这种场面上要喝酒的,但宋寡妇不愿意拿出来,只说,“乡下人家没什么好酒,只好招待不周了。”
泥匠几个也懂,的确有些人家拿不出酒来,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他们也不在意,忙应和了一句,“大晚上的,我们哥几个也不习惯喝酒,毕竟一会还要赶路。酒把肚子填饱了,饭菜就没地方摆了。”
宋寡妇听了很喜欢,咯咯的笑,心情好了些许,开始主动招呼大家吃饭吃菜。
饭菜过半,气氛终于是热闹起来,空气里弥漫着饭菜香味,所有人忽然打成一片,像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
宋寡妇又好过了几分,心放松下来。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很急促的连敲了三下之后,见没人回应,就开了嗓子喊。
是陈宋氏的声音,陈宋氏又来了。
孟子君和宋荣儿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显现着不悦。
宋寡妇忽然白了脸,埋头做出一副吃饭的样子,眼神却飘忽起来。
泥匠几个以为他们家来了客人,没敢多说,只眼神交换着,哥几个要不要挤一挤,给客人腾点地。
这时,敲门声叫喊声齐齐发出。
宋寡妇顿时面如土灰。
孟子君和宋荣儿又互视一眼,纷纷皱眉。
陈宋氏前来,十次有九次没有好事,他们正做东宴请泥匠师傅,这要是让他们看了笑话既丢面子也丢里子,左右都不太好。
事发突然,孟子君没有主意,只得眼神求助宋荣儿。
宋荣儿其实也没想好,但看见孟子君投来求助的目光时,他不得不扮作成竹在胸的样子,眼神示意她宽心。
孟子君松了口气。
宋寡妇迟疑很久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开门。
陈宋氏就站在门口柴火堆遮挡的阴影里,她见宋寡妇开了门,眼睛一精,撺了出去,冷不丁拍了她的肩膀。
宋寡妇担心那些无赖今晚还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