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多,秋澄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嘈杂声吵醒,缓缓睁开眼,发现屋里的女生都起来了,动作麻利地穿衣梳头,闹哄哄的一片。
房门开着,魏伟成应该来过。
秋澄初时有点懵,意识渐渐回笼,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忙低头察看身体,衣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手上的红疹消退不少,清清凉凉的一点都不痒,真还别说,那药膏还挺管用的。
她伸了个懒腰,心旷神怡,感觉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醒了醒神,也摇摇晃晃地起来了,扫视一圈四周,没看到胡芳,有些奇怪地随便抓了一个女生问道:“你看到胡芳了吗?”
“门一开她就被花姐带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女生想了想道。
被林瑶花带出去了?
带去做什么?
秋澄有种不好的预感,刚要细问,眼角余光正好瞥见胡芳回来了。
她头埋得很低,走路姿势略显怪异,脚步有点跛,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
秋澄眉头顿时皱起,几个跨步走到她面前,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林瑶花又欺负你了?”
一听到林瑶花的名字,胡芳身体明显颤了颤,惊慌地抬起头,眼底布满恐惧,“没有没有!和她没关系,你千万不要去找她麻烦啊!”
声音很是嘶哑。
秋澄看着她红肿的双眼,还有脸上的指印,先是吃了一惊,怒火油然而生。
她很想不管不顾地去找林瑶花算账,可胡芳几近哀求的眼神让她无法放任自己的冲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递给她一包纸巾道:“把眼泪擦擦吧,丑死了。”
对秋澄来说,默默忍受他人的欺辱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她的人生信条是:你帮我一次,我还你一次;但你若打我一下,我绝对打得你满地找牙。
完全受不得半点委屈。
可她这样性格的人毕竟只占少数,多数的,还是胡芳这种类型的女孩。
眼泪,在这里并不稀奇。
这里每天都不断会有新人进来,秋澄昨天就看见有个女孩被骗来了,二十多岁左右,和她一样,是被男朋友骗来的,她一进屋,看见那么多人,知道真相后吓傻了,哭得那叫个撕心裂肺,下跪求他们放她回去,他们不为所动;她被逼急了反抗,他们就亮出一把水果刀让她听话,女孩不依,秋澄就看到他们丧心病狂地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
还有个27岁的小伙子,在微信上认识了林瑶花,并且喜欢上了她,不远千里地来到这里找她,发现被骗之后,既生气又害怕,非常冲动地闹着要走,然后被四个男人群殴,其中一个男的以前还当过兵,直接拿木棍向那个小伙子的头上砸去,鲜血直流,简单包扎后就把他关在地下室里。
秋澄看得后背发凉,现在想来,她刚来那会儿他们对她还是比较温柔了。
上面为了防止新人勾结逃跑,严禁她和这些新人接触,而每个新人旁边都有老人守着,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
有一点让秋澄很奇怪,那就是景清,他的身旁好像也总会有一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般都是冯强,她原本以为是他们关系好,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景清去厕所冯强也紧紧跟着不放后,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这绝对是监视不会错。
可是为什么?
不是只有新人才会受到监视吗?
为什么身为组长,地位仅次于主任的景清还会有这种待遇?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主任其实并不信任他,景清也没有他表面上说的那么相信这个行业,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谎?
秋澄纠结难耐,有好几次想找他当面问个清楚,可自从那一晚后,冯强跟他跟得更紧了,根本无从下手。
而且他给她上课的次数也大大减少了。
不知不觉中,秋澄陷入传销已经四天了,从不适应到适应,最后变得麻木,似乎也没那么困难。
这里的作息时间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早上6点起床,听主任上课,结束后,8点吃饭,8点半到11点半演讲,12点吃中饭,下午2点半至5点继续上课,然后就是游戏唱歌,最后洗脚睡觉。
日复一日,单调乏味,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在上课,不断给你灌输重复的内容,找各种文件资料让你相信,极易使人发狂,痛苦到极致后,迟钝的大脑慢慢选择相信,最后沉沦。
这就是洗脑,洗掉你以前对传销的负面认知,把他们的思想观念用近乎暴力的手段灌输到你的脑海中,再把你丢到这样一个人云亦云的环境里,人人都在做,人人都说好,你不要再犹豫了,快来加入我们吧。
他们有一句话秋澄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外面的人看我们是疯子,我看他们还是傻子呢!”
极大冲击着秋澄的世界观。
在这里,家务是分组轮流做的,轮到秋澄做饭时她才知道,他们平时吃的菜都是别人不要的喂猪的那种,米则是去庙里拿的,萝卜土豆都是坏的,散发着恶臭。
也因此,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吃不下饭。
通过对其他女生的旁侧敲击,秋澄了解到,他们所在的房屋是一个农家四合院,院子有铁门,进出都会上锁,院墙又高又滑,上边还有玻璃茬子,都是为了防止逃跑而精心设置的,没有翅膀很难飞出去,而且此地隐蔽,附近都是树林或庄稼,很容易迷路,逃出去了不熟悉地形,也很快就会被抓回来。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