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醇睡着后,安德细致地将他检查了一遍,确认他只是累极睡着了,才让自己松懈下来,坐在安醇身边,颓然地望着他的脸。
他本来还想告诉安醇,安曾放出豪言壮语,说早晚能把安醇脆弱的人格挤掉,借此来使安醇察觉到危机感,能慎重地思考他的建议。
可谁知安醇的反应大得要命,好像去见一见医生聊几句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竟然被逼得又发作了。
安德心中升起一种浓浓的无力感,就像是面对一道压轴的数学难题,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考了哪个知识点,只好束手无策地愣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突然,敲门声传来。他扬头望了门口一眼,狐疑地站了起来,走到猫眼处往外一瞧,看到一脸拽上天的吊儿郎当样的夏燃。
她耳朵里还塞着耳机,见没人来开门,抬手又哐哐哐地砸了三下。
安德怕她吵醒了安醇,只好把门打开。
夏燃一看到安德,二话不说先扔了一个袋子给他。
安德皱着眉头看了看,里面竟然放了五扎人民币。
守财奴夏燃能把钱吐出来,安德觉得这事不寻常,戒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夏燃眼睛长到头顶似的,看都不看他一眼,双手插着裤兜,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从头到脚一股浪荡少年的味儿。
她拉长了调子,听起来有些懒洋洋地说:“事办砸了,钱我也不好意思全要。但是就这么多,多了没有了。”
安德嗤笑一声,挑挑眉,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夏燃懒得搭理安德,目光盯着墙角的蜘蛛网,继续说:“我想见见安醇。就算你找了别人照顾他,我也能见他吧。安醇都认我当朋友了是不?”
她这话把安德搞糊涂了,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问:“你这是打算不干了?”
“哎呦,是我打算不干的吗?这不是您要开除我吗?行了吧安老板,我也受够你了。现在咱们不是雇佣关系了,你管不着我了,给个痛快话,让不让见吧!”
不让见的话我明天再来碰碰运气。要不等你不在的时候我偷着来。
夏燃这么想着,把棉服的拉链往上一拉,已经准备好被拒绝然后回去重头再来了。
但是她一低头的时候,视线从安德身边漏进屋里,正好看到躺在地毯上的人形物,貌似就是她那个可怜的小朋友安醇。
“卧槽,怎么又让他躺客厅里了。安老板,你会照顾人吗?”
安德面无表情地一侧身,这姿势好像允许她进屋了。
夏燃短暂地愣了一愣,立刻提起脚进了屋,生怕安德下一刻会后悔,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安醇身边蹲下了。
她看到安醇抱着那盆快被养死的旱荷时,表情有些古怪,然后伸出手悄悄把花盆拿开了。
安醇脸颊微红,眉头微皱,好像睡得不太舒服。
夏燃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又抓住他的手感受了一下,发现都是一水的凉货,没有发热症状,便抽空白了安德一眼,小声问:“他又怎么着了?”
她把安醇扶了起来,见安德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一手抄起他的膝盖,把人抱了起来。
安德跟着她往安醇卧室里走,听不出感情地答了一句:“刚刚犯病了。”
夏燃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意,抱着安醇进了卧室,两脚把墙边的书踢开,把安醇放下了,盖好毯子塞好枕头。
她今天来这里送钱,做的最好的打算是想跟安醇说两句话,逗他开心开心。没想到这么不赶巧,她获准探望安醇,却赶上安醇犯了病,话没说着,看到他这个样子还跟着堵心了一把,着实不划算。
她走回客厅,叉着腰看了一眼墙角的新沙发,想起安躺在上面作妖的样子,撇了撇嘴,打算离开。
安德却忽然叫住了她:“等一等,安醇他,他不肯去医院看心理医生,我一提这事他就很激动。你,你有什么办法?”
夏燃扭头一乐,表情夸张地往安醇卧室挑了挑眉,问:“问我的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都听您的,您是安醇的哥哥。”
安德有点下不来台。
不过为了安醇,他允许自己不要脸。
“对不起,我失态了。”他说。
这话一出口,剩下的话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三言两语地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并重点强调了她差点把安醇害惨,说自己在气头上才跟她动手,希望得到她的原谅。
他把钱放到了夏燃面前,两手一摊,总结陈词:“钱你拿回去。”
夏燃都快被他气笑了,要不是顾忌着安醇经常偷听墙角,不想大笑把他吵醒,就得先讽刺安老板一通了。
不愧是大老板啊,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不是?前几天还非要跟她划清关系,鼻孔朝天不想多看她一眼,现在竟然能低声下气地道歉,果真喜怒无常,千人千面,不要脸!
夏燃呵呵地笑了两声,但总归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就算安德不是她老板,那也是安醇唯一的哥哥,半个爸爸半个妈似的人物,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再跟他吵架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安醇。
夏燃接受了他的道歉,并且跟他也道了个歉,说自己办事不力。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算是把这事说开了,他们又是同仇敌忾的同盟者了。
然后他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先看看安醇卧室的门有没有关好,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