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不愧曾是大隋权力最大的世家,在北方更是势力广布,北平城内的裴府也占地四十余亩,院中亭院楼阁精致异常。
而此时,一名锦衣公子却是急匆匆地往内屋而去,一路上见到他的下人全都神色恭敬,一口一个大少爷好。
那锦衣公子只是微微一点头,随即便径直向一间宽敞的书房走去。
不过,在要进门时,却与另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撞个满怀。
“裴行远,你走路不长眼啊?”那锦衣公子望了一眼那名年轻人,顿时火往上冒,破口大骂道。
那名年轻人正是刚在科举考试中取得前十,正月十五,过完元宵节就会赴任的裴行远。
在科举考试的名次公布之后,他便成了裴家议论的焦点。而裴家的大长老裴进找他来,便是希望他低调行事,不要引发别人效仿
裴行远被他这一骂,顿时涨红了脸,正想回骂之时,却想到这是裴家大院,自己和裴家大少爷吵起来实在有碍观瞻。于是便忍住气道:“裴行杰,不过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你有必要骂得这么脸听吗?”
“哼!光是走路撞了一下,是没什么,可我没想到,咱们裴家竟然会出你这样为了个人功名,将家族命令置之脑后的人!”裴行杰冷哼道。
裴行远心中也是怒火上涌,怎么说他也算是朝廷的七品县令了,马上就要上任了。而这裴行杰虽然是裴家大长老裴进之子,却是一介白身。却是这样辱骂他,让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就在此时,书房内却传出了一个威严的声音:“是行杰吗?有事就快进来吧!不要为难行远了!”
裴行杰这才恨恨地瞥了裴行远一眼,然后掉头走进了书房的门。
裴行远望着裴行杰的背影,眼中亦是露出了怨恨之色。
他正欲离开之时,却是突然灵机一动,猫下腰,摄手摄脚地走到了书房的窗台下,开始聆听起来。
这时,裴行杰正在书房内大声叫道:“爹,你听说了坊间的传闻吗?貌似宇文明这家伙要沉不住气了,想要对我裴家等几个山东士族的世家动手了!”
裴进听闻之后,却是不动声色道:“行杰,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如果宇文明真的要向我等下手,随时都可以,根本不用传得满城风雨。”
“那可未必,孩儿看此事未必是空穴来风。”裴行杰一脸焦急道:“爹,我们之前的计划恐怕得提前才行……”
那裴进一听他如此说,顿时面色一变,当即便打开窗户,看了一下外面,见没有人方才放下了心。
他随即便喝斥道:“你怎么在这里谈起‘计划’之事?不是之前告诉过你,不在密室是不能说和计划有关的事吗?”
裴行杰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违了规,但依旧是强辩道:“孩儿不过是只提了‘计划’两个字,内容可是一点没提,爹您过虑了!”
裴进这时方神色稍缓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以后说话得注意些!后天晚上,裴仁基会在密室召集我们几个家族的核心人员再次商谈计划细节,要不要提前之事,也会在那时做出决定。你这几天可千万不要惹事生非!”
“我可没有啊!这些天我连青楼都没有去,更没有和人争风吃醋打架……”裴行杰连忙辩解道。
“那你刚才怎么大骂裴行远?要知道他虽然参加了科举考试,却也算是裴家子弟,有他这样的人在,宇文明才不会全力对付我们。你和他闹得这样僵,岂不是将他往宇文明那边推吗?”裴进不怒自威道:“我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抚下来,你这样一骂,又让我前功尽弃了!”
“哼!反正他们这群参加了科举考试的子弟,都是不可靠的人,对家族根本不忠心,把自己的个人得失看得比家族利益还重要!”裴行杰冷哼了一声道:“待事成之后,我想爹和几位家主都会好好清洗一下家族的,把这些反骨仔全部清理干净……”
“好了好了!清洗之事也要等到事成之后才能进行,现在就不要说这些了!最近天冷了,你要多加几件衣服,以免伤风着凉……”裴进倒是对自己这个儿子颇为关心。
躲在窗台下聆听的裴行远这时心中剧震,见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话了,他便连忙低下身子,悄悄摄手摄脚地离开了。
而在走出裴家大院之后,他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禀报宇文明,毕竟走出这一步后,便是和自己家族彻底决裂了。
但他想到裴行杰说的那句,要对他们这些参加了科举考试的子弟进行清洗的话后,却是终于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抬起头,看了一下面前飘着小雨的街道,然后径直向周王府走去。
……
“行远,你做得很好!这个消息对于本王来说十分重要!”宇文明在仔细听完裴行远的转述之后,亦是非常动容。
他可万万没想到裴仁基竟然从洛阳偷偷到了北平,主持这场兵变。
“这裴矩胆子还真够大的,他就不怕裴仁基走了,光凭他和裴蕴两个文官,无法镇住军队吗?”宇文明一边想着,一边冷笑了一声。
裴行远这时却向宇文明拜倒道:“周王殿下,行远知道裴家的所作所为无可饶恕,但希望能对裴家中的无辜之人网开一面!”
他这次前来告密,已经可以说是背叛了家族,在这个家族血脉至上的时代,他的行为是令世人所不齿的。所以裴行远一直都有一种负罪感。
“行远,你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