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阻拦我,”黎渊道,“你们昏聩得太久,是时候打个响雷,把你们从那个位置上震动一下了。”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传到他的耳边,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如同无数黎民众生的低语汇聚到一处:“还不到时候,应龙,还不到时候……”
黎渊沉默片刻,颔下龙珠闪动着隐忍的光,良久,他怒啸一声,龙尾从天际一划而过,将一条涛浪大江从九霄云外轰然灌进不死国,也不管底下的国民是如何惊恐万状,转身便拥着漫天云海向青丘飞去了。
还不到时候?一千年了,还不到时候?
他怒火中烧,带着万千雷云降落在青丘上空,此时青丘的护山阵法早已开启,苏雪禅在鏖战中看到天边庞大呼啸的阴影,忍不住狂喜道:“是龙君!打开结界,把这些人扔出去!”
苏斓姬站在高处,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不死国能在数百神人国中占据首席,靠的就是“不死”,刀剑砍之即合,斧铖斩之即生,水火不侵,风雷难入,哪怕来的只有区区千人,青丘部族一时间还是被打得措手不及,难以抵挡。
苏晟咆哮一声,在强光中现出九尾原型,与护山大阵遥相呼应,猛地将不死国民震出结界之外。黎渊盘旋的身影擎掌天幕,在那一瞬间张开巨口,将数千不死国民生生在尖利如万仞山峰的雪白龙齿上撕磨得粉身碎骨!
——血如雨下,骨如雪洒,霎时泼红了护山结界的上空。
苏雪禅重重喘息着,持剑的手还微微发着抖。
黎渊自云间化作人形,降落在苏雪禅身边。
“死了多少?”这话却是对苏晟问的。
苏晟道:“他们杀害了先前送去交涉的族人,又伪装成族人的样子带军队过来突袭……伤亡大约在数百左右,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想必损失还要大些。”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苏雪禅不可置信道,“难道和谈还不够吗?”
“他们想做什么,旁人又如何能知道呢?”苏斓姬走过来,对黎渊行了一礼,“不知应龙神可否继续收容小儿几日?来日若有要事,我青丘必将为龙神肝胆涂地,万死不辞。”
苏雪禅叫道:“母亲!”
黎渊心中已经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了,当下也只是冷淡颔首,而后便纵起一道云光,向东荒海飞逝而去了。
苏斓姬为苏雪禅理了理衣襟,“随应龙神一块回去吧,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切有我们。”
“不死国既然已经对青丘下手,那我们便不能再躲躲闪闪,”苏晟走过来道,“不死国不足为惧,但他们的国师却是一个十足棘手的人物,此处已经不安全了,我不能让你们继续待在这。星摇他们已经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在应龙宫多待几天吧,不用挂心。”
苏雪禅握紧流照君的剑柄,只是抿着嘴唇,也不说话。
苏斓姬怜爱地摸着他的发顶,就像儿时那样温和道:“阿禅,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懂,等你再大一点,就该明白了。”
“去吧,”苏晟道,“照顾好自己。”
待他回到应龙宫时,已是夜阑更深,苏雪禅眼见宫室内外皆黑,平日里仆役如云的外廊此时也是静悄悄的,一丝人气也无,脚步就不禁一顿。
这是怎么了?
他心中疑窦顿生,莫非是黎渊下的令?
他一路行至自己所在的宫室,一抬眼,却在桌案上看到了一张罗纹便笺,其上泼墨淋漓,铁画银钩,字迹极为苍劲有力。
——“来中殿寻我,有要事。”没有落款。
苏雪禅的心砰砰直跳,这个字迹是黎渊的……他寻自己有何要事?
他把便笺仔细收好,将一切烦心事都抛之脑后,像一个赴心上人约的少年情郎,转身就向目的地匆匆赶去。
中殿里,低沉的喘息和闷哼喑不可闻。
黎渊靠在榻上,全身大汗淋漓,额角青筋绽起。他古铜色的肌肤在敞亮月色下泛着细密的水光,在敞开的衣襟下,还能隐隐看见腹肌健硕的腰腹,汗湿的乌黑发梢贴在那张轮廓深邃,眉目紧蹙的英俊面孔上,龙涎香的气味浓郁到近乎于层层浪涌的水波——他在忍受痛苦的同时,也在抑制强烈的**。
他元神震颤,令人难以忍受的滚烫热流顺着四肢百骸蔓延,识海深处亦跟着爆发出阵阵剧烈闷痛,浑身的骨头都像是生出了无穷的尖刺,磋磨着血肉经脉,他咬紧牙关,但痛苦的喘息还是止不住地从唇齿间流泄出来。
苏雪禅甫一踏入宫室,便隐约察觉到不对,在吹动的夜风中,他缓步拂开飘扬的纱帘,一眼便望见了宽榻上苦苦挣扎的黎渊,不由震惊道:“龙君,你……!”
黎渊在理智与疯狂的边缘沉浮颠簸,他睁着混沌龙目,已经完全看不清眼前是谁了,只得竭力转头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过来的……走……快点走!别留在这里!”
事到如今,黎渊就是再神志错乱,也该察觉到自己被人算计了。他压抑千年的情|欲被人为地从骨髓深处唤起,与衣物相触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干渴。他渴望那个人,想他想到发疯魔怔,想他想到甘愿忍受上千年的痛苦折磨,想他想到要杀了自己。若是能与他再相见一次,他愿意用毕生的修为,地位,他所能拥有的一切来换。
……菩提,他的菩提。
苏雪禅愣怔地瞧着他,心中瞬间转回无数个纷杂念头。
便笺是谁写给他的?黎渊的病症是有周期的,距离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