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花……”苏雪禅茫然, “落魂花是什么?”
望舒左右看了看,沿着水渠挖掘的方向, 朝杂草丛生的幽静处走去,一阵衣袍摩挲的簌簌声过后, 他去而复返, 手中捏着一朵新摘下来的花苞。
“看看这个。”他将花苞举到苏雪禅面前,“闭着点气, 别闻太多。”
苏雪禅还未准备好, 当即被那花的味道熏得晕头转向, 呛得连打数个喷嚏, 那花苞的颜色明明是极为素美的雪青色,怎的气味如此不堪艳俗?
望舒忙拿远了些:“抱歉。”
“没事没事。”他连连摆手,总觉得这花似曾相识,他抬眼看着望舒,只见他将落魂花举在胸前, 那动作和熟悉的姿态, 似乎之前也有这样一个人, 手中也拈着一朵这般颜色的花, 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
是谁呢?
头顶上的阳光灿烂, 微风拂过, 将遍地半人多高的水草吹得唰啦唰啦。仿佛陷进一潭粘稠的湖水中, 望舒在耳畔响起的声音越来越小, 越来越远, 他头疼欲裂, 瞳孔亦慢慢涣散,于恍惚中听见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奴知晓殿下对龙君情深意厚,奴告诉殿下的这些陈年旧事,也希望殿下不要说出去……”
满园春|色,繁花似锦,他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蓦地看到了辛珂温婉微笑的脸庞!
“雨师!”恍若闪电霹雳,一道白光哗然劈开灵台,照亮他混乱无序的思绪,“就是他们!风伯雨师!”
望舒放下手中的花苞,吃惊地注视着苏雪禅,道:“小殿下何以见得?”
苏雪禅却不回答,而是咬牙道:“原来这叫落魂花……它有什么用处?”
“落魂花珍稀罕有,”望舒看着他,慢慢道,“原是生长在九黎部落的植株,世上少有人见。此花香气惑人,能与多种辅药结合,产生不同的效用,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落魂。”
“落魂?”苏雪禅不由自主地重复道。
望舒点点头:“落魂夺魄,使人如坠梦中,身不由己。”
苏雪禅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那些妖族会冒然挑衅东夷……”
望舒手指一松,任由那朵打蔫的花苞坠入水渠,随流水缓缓飘逝,他道:“小殿下又是如何一口咬定,此事便是风伯雨师的手笔?”
苏雪禅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对望舒隐瞒了一部分实情:“他们以前也用过这种手段,我……我听黎渊说过。”
望舒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我只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苏雪禅头疼道,“风伯雨师屠尽极地凶兽,又将它们的能力赋予东夷,使他们也能吞噬别族的天赋修为……可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还要用落魂花造成栽赃妖族的假象?”
望舒微微一笑:“不明白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风伯雨师是被赦免的无罪人,可东夷族民却不是,自然要师出有名,以免被天道追责。”
“只是不知道……”他垂下眼眸,目光逐渐忧虑,“天意和圣人究竟是怎么考量的,还打算让东夷存世多久。”
苏雪禅没有吭声,但他知道,圣人心意已决,注定要让这件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了。
他站起来,拍拍衣袍上的细微尘土,对望舒道:“我还想去下一个地方再看看。”
“嗯?”望舒抬头看他,“你不打算回应龙宫吗?”
苏雪禅用玉**盛了些被污染的水,起身道:“我想了想,只看过一个地方就断言幕后真凶,似乎有些证据不足,不如去下一个地方再看看,也能安心一点。”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连绵起伏的群山仿佛笼罩着一层织金的纱雾,将阴影覆盖在中央的建筑群落,犹如在其中蛰伏着一只蠢蠢欲动、择人欲噬的怪物。
远方传来阵阵喧哗,望舒道:“想必他们已经发现那些士兵的尸体了。”
苏雪禅当机立断:“那我们也该走了!”
望舒微微一笑,平地里又无端刮起一阵大风,卷着他们升上天际。
“下一个地点在鹿台山,是凫徯一族,”苏雪禅道,语气中难掩担心,“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我们最好赶在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前到那里……”
“天就算黑了,又能怎么样呢?”望舒莞尔道。
苏雪禅道:“天黑了,自然会看不清路……”
他的话头蓦地打住了,反而“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我差点忘了,你就是月亮啊!”他又兴奋又好奇,实在想看看望舒在黑夜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你会发光的,对不对?”
望舒低低地笑:“是,我会发光。”
苏雪禅骤然想起他是住在月宫上的仙人,一时间不由对那传说中清光照雪,玉容生辉的广寒三十三天神往不已,他期盼道:“早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去月亮上看看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上去……”
此时,他们已经飞到了千里高空,身旁流云缱绻,映照着漫天昏黄的暮色,颇有一种颓艳的美感,而更远处的天际,云海生涛,白浪翻涌,当中掩着一抹明亮柔和的金红,仿佛世界缓缓闭上的一只眼睛。
太阳要落下了。
望舒笑道:“等有时间了,我带你坐着月车去广寒看一看,到时候,你就知道那上面有多美了。”
说话间,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下去,望舒雪白的衣袍在苍穹中灿然生光,他们又向前飞行了一段路程,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前路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