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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雪停了两三日,天亮的也比往常早一些。距离年关不远,像是徐相府这般钟鸣鼎食的富贵人家,要忙的事情那是格外的多,别说管家小厮丫鬟婆子被使唤得脚不沾地,就连李氏这暂代的当家夫人都睡不上一个好觉。
天边刚冒出了一点朦朦胧胧的光,院里就有了不轻不重的走动声,李氏强打起精神来晃了晃床边的摇铃喊了丫鬟进来梳洗,往日里她只嫌弃自家夫君为着上朝起的太早扰了她的清梦,如今轮到自己日日早起,忙得脚不沾地才知道有多辛苦。
窸窸窣窣的声音端的是叫人头疼,好不容易休沐的徐有则徐二爷终于忍不住翻身爬了起来,一张脸黑难看:“一大早的折腾什么呢?”
“睡睡睡,整天就知道睡,今天什么日子不记得了?”李氏目不斜视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光是动动嘴皮子她都担心花了妆,今个儿可是她接手管家权利之后做出来的第一件大事儿,丝毫差错也不能出。
男人穿着白色的中衣,搂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好半晌脑子才清醒过来:“琪姐儿的事儿你不是早就安排的差不多了,这生辰宴也不算是大办,不是说就邀了几个同龄的小姐妹过来赏赏雪、看看花吗?值得你这样如临大敌?”话虽然这么说,到底还是揉着后脖颈起了床。
说是同龄的小姐妹,其实都是满京城叫得出名字的闺秀千金!
李氏端坐在梳妆镜之前,由着心腹丫鬟折腾,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随手拿了桌上的簪子砸了过去:“你个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这事儿吗?啊!”
转脸又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丫鬟先下去:“你说娘是不是......我徐家正经八百的嫡出少爷就这么上不得台面,非得低下头出去也不怕满京城笑话!她跟那解家老太太感情深厚,也不能拿我儿子做礼吧,我跟你说,这要是那齐国公府里正经八百的小姐,我都没那么窝火!”
末了,也是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又添了一句:“实在不行,我就哄着齐兰那丫头嫁过来!”
徐有则俯身把妻子揽进怀里:“好了,不想了,这是越说越离谱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琪姐儿也不是好拿捏的性子,你到时候多安排点人看着,只要不闹到前院里去,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也省得叫琪姐儿名声上难看。”
“我也是替宋姐姐不服气,多年辛劳,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没血缘的丫头的分量,姑侄两人真真是一个做派,”李氏气得拍桌:“要我说解家老二也是,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让宋姐姐一个人在国公府里腹背受敌,这还是没血缘,要是让那个‘三夫人’有了自己的闺女,她还不得上天啊!”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镜子里的李氏,目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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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楼正对着徐相府里最大的一处花园,园里本就种了一丛一丛的红梅,如今枝上红白交映着,从高处看,竟是说不出来的美。
齐兰坐在临窗的位置边上,有点心不在焉。她昨晚上想着约莫这两天大哥就要往京里送东西了,自己给荣荣的信还没写呢,索性就开了信匣子,一封封看过去纯粹消遣了,这一翻,冷不丁的就叫她翻到了当年的通缉令。两年前荣荣出了事之后,自己是直接叫大哥打晕了带走的,许是最后为了安慰自己,留了这么一张纸,说是叫自己在整个大雍朝最繁盛的地方给留意着。
真当她是傻子呢,一个行凶者,不在穷乡僻壤里藏着,还浑身是胆地在京城里晃荡?不过......不知是不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她还真的有一种自己近期内见过这林向的感觉。
紧挨着小表妹齐兰坐着的徐梦琪可是半点没意识到身边的人心思不在这屋里,捧着热乎乎地茶碗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耳边是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美景、美食…..美人,齐活了。这边人正陶醉着,整个明月楼的二层突然一静,继而就是窸窸窣窣地交谈声。同徐梦琪关系不错的刘家小姐一手握着帕子掩着唇鼻,一边低声问她:“你怎么把这位也请来了?难道……”
“别瞎说,”徐梦琪厌恶地挪开脸:“这帖子也就象征性地撒了一下,谁该来,谁该乖乖在家里猫着,自个儿心里头能没点数么,谁知道偏偏有人这么不识相,厚着脸皮也要往上凑。”这说的够委婉地了,要不是祖母发了话,她脑子坏了才往齐国公府下帖子。她这声音可不低,一通话说下来,楼里先是一静,然后是哄堂大笑。
偏偏被说的那个人面色如常地踩着楼梯往上走,嘴角挂着笑意,一步一步地走到徐梦琪面前:“看样子妹妹这是来晚了?妹妹在这里先跟徐姐姐说声不是了,前些日子府里的老夫人身子有些不太舒坦,我就跟着在旁边抄了几篇佛经,如今才堪堪好转了起来,说来也多亏了徐姐姐的盛情邀请,不然妹妹我还出不了府呢。”
徐梦琪搁了茶杯站了起来,她比杜玉茹大了两三岁,一站起来,比人家高了半个头,俯视她,刚刚好:“没想到杜玉茹你还有这本事啊,几篇佛经就比宫里头的太医还厉害了,别说我不照顾你,今个儿那么多姐妹都在,我就帮你宣传一下,说句不好听的,往后谁家里有个病啊灾啊的,记得别去找那什么神医啊,圣手啊,来求杜妹妹的几篇墨宝就完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脸上的笑容一僵,杜玉茹顿了下:“瞧姐姐说的,哪就有那么厉害了,说到底,也不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