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个热水澡，肚子上捂着一个灌满热水的大塑料瓶，权当是简易热水袋，黑子静也被两个半大少年塞进被褥里，身边尽是暖融融软绵绵轻飘飘的东西，除了小腹隐隐坠痛的绵长不适。把冰室辰也塞过来的毛绒靠枕抱在怀里，她盯着阿列克斯前段时间非要买回来的小海豚被子上的图案，大脑一半放空，陷入沉思。
该如何解释呢，这个意外……
实在有点，太意外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例假”这回事，痛经也不是没经历过，只是“黑子静也”的的确确是第一次罢了。不知道是这些年胡乱挥霍导致的体质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年纪才来经期的话……她想了想，的确算是晚了的。母亲此前好像还提过几句，可那阵忙着全中的事，她没过多久便抛在了脑后。
其实早在飞机上就该有察觉了的，只是，她没有“想”到。
或者说，压根没有想过。
长时间作男孩子打扮，和男孩子混作一团，用着男孩子的口吻，熟悉男孩子热衷的话题，甚至是青峰大辉私底下收藏的那些小麻衣写真，黑子静也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得头头是道。“他”被男孩子当做并肩作战的同伴，又受到来自女孩子的依赖和喜爱，久而久之——“他”都忘了，她从生物性别角度来说，是位不打折扣的女性。
男孩子和女孩子还是有区别的，比如……每月定时拜访的某位亲戚。
这可就真的有点麻烦了。
腿心黏腻的感觉久违又叫人心烦，黑子静也拉拉发尾，默默叹了口气。踢上拖鞋，刚走出卧室，就听见厨房那边传来有节奏的、菜刀剁砧板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叫不上名字的甜香，她使劲嗅了嗅，瞧见厨房里头只有火神大我，猜到了什么，便脚下一转，去了浴室。
果不其然——
“还是我来洗吧。”看到冰室辰也站在装了“脏衣服”的衣篓前左右为难的模样，黑子静也略带同情，发自内心的觉得，眼前这位总是从容地少年摊上自己这个烂摊子、麻烦精，也是倒了大霉。大抵是责任心太强？她抬手推了推对方，随便扯了个借口当台阶，示意他出去：“tiger一个人在厨房太可怜了，你去帮帮他？”
冰室辰也犹豫着没有走开：“……女孩子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碰冷水，少吃辛辣生冷的东西，也别要累到了。”通过之前的表现，判断黑子静也是“第一次”，并不了解这些事情，他努力回忆自己不多的知识，又仔仔细细地耐心叮嘱起来。说着说着，保姆一号又不放心了，卷起袖子：“还是我来吧。你回屋里休息去。”
没有忽略深色发间那泛着绯色的耳朵，黑子静也笑眯眯地倚在淋浴间的透明玻璃上，看热闹似的，也跟着将视线落在衣篓最上面那件牛仔裤上，尾音微微上扬：“你确定？“
“……alvin，”冰室辰也一只手按着额角，又好笑又好气，无奈溢出一声叹息，“为什么这种事情，你反而比我还无所谓？”
“唔嗯，你是指’少女的羞涩’这种东西的话，大概在我和社团里的朋友躲在休息室里分享美少女写真和花花公子最新杂志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吧。”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之后，给出答复，黑子静也摊摊手，言辞倒是诚恳起来，“好啦好啦，也不能什么事都麻烦你和tiger的，能到这一步我已经非常心怀感激了。我会记得用热水洗的，保姆先生别担心啦？”
【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总是这样，才叫人——】
安静地定定看了黑子静也三秒，冰室辰也上前，弯腰把黑子静也抱了个措手不及。将人带回卧室，塞回被褥里，最后把那个简易热水袋递过去，他抬指弹了弹还气鼓鼓的小姑娘的额头，眼角含笑：“又不穿袜子。下次再这样，就罚三天跟我和tiger一起晨练去。”
黑子静也捂住额头：“暴君！你这是独裁……！”
“有官方许可的独裁，只是合理约束。阿列克斯也同意了的。”冰室辰也弯着眼睛，同样理直气壮，“我去洗衣服，你乖乖躺在床上休息，等下吃饭了叫你，嗯？”
“冰室辰也——”黑子静也的声音低了下去，不再是调笑的口吻。
“嗨嗨~保姆先生在这里。”他习惯般抬手揉了揉那头少见的天空蓝色的发，像是过去征询晚餐的菜单，“再有点身为’女孩子’的自觉如何，alvin？”
这个被家人经常提及的话题，让黑子静也皱起眉。她抿了抿唇，想要抑制住这种不够合理的不高兴：“我是男孩子或者女孩子，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没有。只是你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点了点那里皱起的眉心，冰室辰也声音温和，“所以，我希望你至少不要错过作为’女孩子’能享受到的快乐。我想阿列克斯和tiger……还有所有关心你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可爱的毛茸茸的玩偶，漂亮的轻飘飘的裙子，精致的妆容带来的美丽，被人小心呵护的感觉，乃至当她穿着制服短裙，和好朋友手挽手走在校园里，或许会引起旁人注视的那种经历。
她可以不喜欢。
但她不能连“尝试”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那样未免……也太遗憾了。
所以在师徒三人聚众偷偷出去买圣诞礼物的时候，他最后挑中的，是一条少女风格的连衣裙。火神大我连连摇头，觉得黑子静也八成会把它打入冷宫，可冰室辰也却毫不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