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这把钱纸张平滑,颜色分明,又宽又大,票面额度分别是一亿,一百亿,十万亿……王朝州和妻子长这么大,津巴布韦都没收过这样额度的,实在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想一想,附身的是个老太太,人家还不是成心干坏事的,除了引起了些误会以外,别的倒也没什么……夫妻俩对视一眼,对于何槐“收下这个钱”的建议摇摇头,还是决定算了。
毕竟,老话都说死者为大——这要是个活的老太太,哪怕她在地上撒泼打滚呢,他们也得把这个事儿捋清楚。
可看这老太太半透明的模样……人家不是死了嘛,算了算了……
何槐却有些失望:“人民币五万,折冥币能有六万亿呢,还只有单向兑换通道,轻易不能流通……”
王朝州叹口气,大方道:“算啦,五万块钱能跟何槐大师您认识,也值了。再说了,别说是六万亿,就是六百万亿,是冥币我要着也没用啊!”
何槐瞪大眼睛把话说完:“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王朝州:……
妻子:……
我、我都不打算追究这个老太太了,还给你五万块钱,我是哪儿样人啊?!
却见何槐叹息道:“唉,现在还有人重男轻女,我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看你这女婿就是不顶用吧。我认识一个儿子,每天拼了命的给他爸送钱呢!”
王朝州跳了起来:“谁说的,我这个女婿怎么了?!我可顶用了!”
何槐毫不客气:“我瞅着你岳父在底下还是个黑户呢,你有六万亿用不着的钱,宁愿不要都不给他……”
王朝州:……
他岳父当初突发心梗走的,这都六七年了,年年清明他们也给烧了别墅汽车平板手机大元宝啊,怎么还缺钱呢?
难不成在底下犯了什么原则上的错误了?
黄赌毒?
天呐!
正琢磨着,突然头皮一阵发麻。
他缓缓侧过头去,只见妻子一双大眼睛瞪着他,慢慢就蓄起了泪……
她哭了。
“大师,我爸是不是在底下吃不饱穿不暖啊……老王你真是狠心啊那是咱爸呀你过年都不给他钱花……鲁迅说得对,养女儿有什么用啊嘤嘤嘤……”
王朝州懵了一瞬,随即赶紧辩解道:“我不是啊,媳妇儿,咱们每年清明都一起上山烧纸送花的呀——”
王妻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擦了擦眼泪,愣愣的说道:“是、是吗?”
“是呀!”
王朝州急了:“墓地咱们一起选的啊!”
“哦……”
妻子不吭声了。
妻子虽然不说话了,但王朝州知道这个事儿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算了,他此刻看着何槐,再看看那个一脸无措的老太太,连忙问道:“老太太,您在底下花费大吗?”
老太太也很无辜啊,她怔愣半响,最后只能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还是个新鬼呢,都没下去过呀!”
——这不就因为一股执念,稀里糊涂的一直跟在王朝州身边了吗。
王朝州看向何槐。
只见她嘀咕道:“都什么年代了呀,肯定没人接引了,咱现在都自助通道,地府鬼口压力也大,爱去不去呗……”
这话什么意思?
只听何槐解释道:
“你们给你们爸买的那个墓地,在人间界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是换成地府的地段,那离酆都飘也得飘个10天半个月的,实在太偏僻了,什么优惠政策都赶不上的,投胎排队都没有人家城市户口福利好。所以,你们爸就放弃了那个房子,决心到鬼门关谋发展。”
她想起至今仍在尽心尽力攒钱的黑户陈爱民,不由心有戚戚焉:
“这不是你们老不给他钱,他一个鬼现在没啥收入,在那边落不了户,跟孤魂野鬼也没啥两样了……”
至于何槐怎么知道的——
那什么……当初,这家老头儿是从她肚子上那个界门进入地府的。虽然那时候她在睡觉,但是如今醒来,看到与这鬼有亲缘关系的人士,自然而然就能知道那些资料了。
这话说完,夫妻俩就脸一僵。
王朝州委屈道:“大师,不是我们买墓地买那么偏,其实也不偏了呀,中等的,好一点的太贵了,咱也排不上队。”
帝都居,大不易。就墓地那一平方的地方,各种费用加起来,又是很大一笔收入。他们也不晓得这跟底下的户口有关系啊。
而且,就这买个普普通通的墓地还得托人找关系,太难了啊!
妻子就嘟囔着辩解:“我们之前那不是不信这个么?想着人走了,买个墓地有个栖身之所就好了,也没挑别的……”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说了,每年我们都有烧东西过去的呀,怎么可能一点钱没有?”
何槐也纳闷的说道:“所以我就搞不懂你们人类啊。你说活着的时候,让买啥买啥,要啥有啥,房子地段不好还不买。怎么当了鬼之后又变了呢?”
这是个死命题。
但是,总不能为了逝者耽误活人的正常生活吧。
为死去的人花钱,那不还是大家伙儿自己给自己找安慰的方式吗,怎么可能倾家荡产跟活人的时候一样?
谁想到世界上真的有鬼啊。
至于那些钱……
何槐叹口气:“你们给她烧假币,他都收不到,有什么用啊?”
她话一说完,就看向一旁的老太太。
老太太这时候已经又重新找到了鬼生志向,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