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便说过,当年起义军被围上京城外,有位年轻将军牺牲了自己才换得父皇逃生机会。
那位年轻将军,就是宋家嫡长子,宋卿成。
宋卿成胸怀大志,早早便从了军,后来被分配到父皇的封地,一路从小兵做到将领,很有真本事。
奈何天妒英才,为了帮助父皇脱困,他孤身挡两千将士,双眼杀得血红,才换来如今的太平盛世。
等父皇坐稳江山,还追封其为骠骑大将军,更为了弥补,下旨封宋不为为沽苏镇抚司监事。在大应国,历来商人不可语政,父皇肯为宋家开这先例,心中显然是记着旧情。
但赐封那日,宋不为却拒绝了册封。
而立之年的男人背脊仿佛一夜间佝偻,神色凄艾禀徐总管,“望陛下收回成命。”
他说,以后每听人家叫一声监事,就如同复习一遍丧子之痛,“小民,万万无法承受!”
那时的父皇刚经历战乱,居安思危,尚且懂体恤,即便宋不为抗旨,他也叹口气作罢了。
而今这把安逸椅子坐太久,兴许他早忘记秦舫军师所言的初心。心中只知他是天,如何能忍受有人指天大骂,挖出难看缝隙?
不过,宋不为若真是被诬陷,那设局之人的用心何其辣狠,根本没给对方留余地。毕竟叛国这条罪需要证实的信息太多,可单是挖天子疮疤这条,已足够诛九族。
“父皇,这是近两年宋家船只的出海记录,详细记述了宋不为与外臣密谋私通的时间地点。”
二哥几步上前,亲自将册子呈到龙台,宋不为稍稍推开宋卿好,跪着挪近老泪纵横,“陛下,宋某行走商路树敌众多,江湖奇人异士亦如过江之卿,有心者想取到宋某的笔迹实在容易啊!望陛下圣明!”
可父皇的逆鳞显然已被触,此刻理智尽失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连那册子都只是粗略扫几眼,便一掌拍响桌子起身,隔着金黄桌台遥指宋不为。
“你家男儿生得磊落,年纪轻轻便知太平社稷重于性命。偏你活了大把年纪还看不透生死,到如今还记恨朕,记恨朕当年的不得已为之?!恐怕册封你监事那日,你心里想的不只是瞧着职位烦,更是瞧着这染满你儿血气的江山烦罢?!”
因为瞧着烦,所以要反。
顶头上,父皇越想越气,挥来禁军:“给我将这刁民带下去,择日处以——”
说到这,又憋着气琢磨了好片刻,才重重道:“处刺刑!”
刺刑!
金銮殿上,不少人都凉气倒抽。
刺刑是专用于通敌叛国者的刑罚。可开国来,还未曾听谁被如此惨无人道地施刑过。
比起砍头,它最令人恐惧的是生生被木桩插入身体,受尽切肤之痛。而且行刑人中途会停下,避免破坏受刑人内脏器官,以此延长对方性命,直到木柱挤开肠、胃、肝。
天子话落,连御林军都愣了半晌,才得令要将宋氏父女拖下去。
那厢,本还强迫自己镇定的宋卿好,一听刺刑,清透目光霎时覆上重重阴霾。
待御林军近了,她仿佛思考过什么,当即飘飘运气起身,三两招洒开水袖,缠住最近的几名侍卫拉近身前。
晃眼间,殿上少女若仙子起舞。定眼瞧,那水袖中央却有斑斑驳驳的红色,一路从水袖染到玉石地面。
“来人啊,护驾!”
旦听二哥一声大喝,大部分御林军已冲到父皇身边围出保护圈。反观宋卿好却越战越勇,还频频去拉双脚发颤的宋不为想助他脱困,不料几次三番被围到禁军中间。
此时此刻,全世界注意的都是少女古怪的一招一式,唯独三哥眼里似藏着琥珀,眸光盯着她手中的武器越渐往下沉。
没错,宋卿好把着的,正是我掉的那只金爵钗。
其实也并非遗落,而是临走前,我主动摘下送给她的。
或许是我心中隐隐有预感,宋家人无法活着离开皇宫,这才特意将锋利的金钗赠她,期望能在关键时刻保她一命。毕竟宫廷重地,除了侍卫,其他人不允许携兵器上殿。思来想去,唯独这只簪子,能被她藏进宽荡袖子。尽管靠她单打独斗就想逃出皇宫,根本是天方夜谭……
果不其然。
二哥师从名门,手段身法也不差,还学过五行八卦。虽然摸清宋卿好的套路需花点力气,但真正要攻克她的袖舞,多试几遍并不太难。
眼见御林军不断冲上去,倒下来,他瞧准一闪即逝的旋涡,蜻蜓点水持剑断袖。
剑锋从少女腰身擦过,忽多出另只腿,腾空从后方攻击宋卿好的细膊,迫使她踉跄着往前倾,躲过利剑。
堂中身影翻飞,早分不清谁是谁。来者趁机一番掀袍起落,踢掉宋卿好手中的武器,接住往袖里藏。
没了水袖和利器的宋卿好无疑是瓮中之鳖,跌到宋不为身边,满脸悲愤与视死如归。
待宋卿好束手就擒,二哥提剑蠢蠢欲动,却被抢先了话头。
“来人啊,将宋氏父女押去大牢。”
抬首,只见抢他话的男子鬓发不乱,凤眼生威。
???
后半夜,大狱摸黑迎来金贵之人,玉面青冠。
他只带了一名贴身侍卫,进到宋不为牢房。
侍卫见眼色行事,亮盏微灯,悄无声息将一纸认罪书在宋不为浑浊的眼前展开。立时,惹得对方又激动起来。
“宋某先谢过殿下大恩,若非殿下出手相救,鄙人和小女早就命丧金殿。可我宋不为若对朝廷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