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满仓躲在房屋里,听见外面没了动静,才轻舒一口气。
“你就当面回绝了她,躲躲藏藏像什么样”欧阳焕躺在木板上对着左满仓说道。
“是”左满仓答道,若是寻常女子他倒是好开口,只是这人怕是不好打发啊!
吃完晚饭,就各自回屋了,丫蛋和八斤白天跟着欧阳焕活动了一下手脚,累得够呛,早早的就睡下了。
唐竹芯正在院子里洗漱,突然听到院子旁边有人在嘤嘤的哭泣,便打开院门去看。
院门外,一个枯瘦的人正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身子哭得浑身颤抖,斑驳的树影下,那个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这不是菜花婶子家的大妮吗?
“大妮,你怎么了?”唐竹芯上前问道
秦大妮听见有人跟她说话,抬起头,看见是唐竹芯,便扑进了唐竹芯的怀里,哭着说道“我家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娘要把我卖掉。”
唐竹芯一惊,菜花婶子家里刚没了小妮,这会儿就要把大妮卖掉,这怎么狠得下心来!
“大妮,你先别哭,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唐竹芯扶着秦大妮往屋里去,她不相信菜花婶子是能卖女儿的人,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家里的米糠也吃完了,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狗子病了,上吐下泻的,再不请郎中怕是活不了了。”大妮带着哭腔把事情跟唐竹芯说了一遍,“我原本是不想活了,想死到外边,不连累母亲伤心,走到你家院子外,实在是走不动了。”
唐竹芯看着秦大妮廋得脸都凹下去了,脖颈间的骨节高高耸起,全身都没二两肉的样子有些心酸。
杨翠兰听见声音也来到灶间,跟唐竹芯难过的对望一眼,又别过头悄悄抹泪。
唐竹芯走到灶间,将晚餐还剩下的半碗稀粥和一个玉米馍馍拿出来递给秦大妮。
秦大妮饿急了,看见有吃的,恨不能一口全吞下去,狼狈的把玉米馍馍往嘴里塞。
吃得太急了,把秦大妮呛得不行。
“慢点吃”唐竹芯轻声说道。
秦大妮把最后一口粥喝了,身上的玉米馍馍碎粒捡着吃完才不舍的把碗还给唐竹芯。
秦大妮跟唐竹芯算得上是一同长大的,性子柔弱,父亲又去世得早,她跟着菜花婶子天天在田间劳作,脸已经晒得黝黑,一点没有豆蔻年华女子的娇嫩模样,脸上也带着老成。
菜花婶子来寻大妮,一路哭一路大喊着“大妮,大妮……”
唐竹芯跑到门外,冲着菜花婶子挥手“菜花婶子,大妮在我家呢”
菜花婶子抹了一把泪水,赶紧掉头往唐家院子里冲。
跑到灶房间,看见秦大妮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崩溃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走,跟我回去”菜花婶子哭够了,站起身拉着秦大妮就要往回走。
“娘,我不嫁”秦大妮大哭,死死的拽着唐竹芯,她哭得凄惨,唐竹芯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别胡说,走,跟我回去”菜花婶子背着脸,不敢回头看秦大妮,她脸上的泪水也成线的滚落了下来。
“不,我不嫁!”秦大妮使劲甩着菜花婶子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任凭菜花婶子怎么拖拽,她都不起身。
菜花婶子也哭出了声,蹲在地上抱着秦大妮“娘也是没办法了,狗子快活不下去了。”
“菜花婶子,狗子怎么了?”唐竹芯问道
“他饿了好几天了,我前两天好容易寻了几个青番茄,想着给他煮了吃,这孩子趁我不注意,还没煮好就全吃下肚了,这些天又拉又吐,人都拉脱相了!”菜花婶子哭着说完,又一屁股坐在了秦大妮身边,哭得捶胸顿足,
“她婶子,大妮说你要把她卖了,你怎么狠得下心哟?”杨翠兰对着菜花婶子控诉道。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小妮已经没了,我不能再让狗子也这么去了”菜花婶子用粗燥开裂的手掌抹着眼泪说道,“前两天,我遇见一个媒婆,说清源镇有个土财主,姓张,老婆死了,想续弦,家里吃的穿的都是好的,嫁过去了也不用干多少活。只是他聘礼出得少一些,两袋玉米面和一两银子,但好在不要娘家的任何陪嫁。我想着大妮也到这个岁数了,出了这个家还能有条活路,去了那边好歹能饿不死,聘礼少点就少点,只要他们能对大妮好我就认了!”
秦大妮今年13,比唐竹芯还小一岁,身格长得随菜花婶子,虽然瘦瘦的,但是体格大,看着倒是像个大姑娘了。
“可是那整天穿得花红柳绿的杨媒婆?”唐竹芯问道
菜花婶子点点头,“就是她”
“她说话你也信,哪回不是只顾着成事,满嘴胡说,那死人都能让人说活了!你忘了上次,她说给杨叔家二丫找了一门极好的亲事,男方是个如何脾气温顺的,公婆是如何好相处的,不挑刺的,结果杨二丫嫁过去才发现新郎是个傻子,公婆是一对聋子。”
菜花婶子经唐竹芯这么一提醒才醒悟过来,自己是太着急太轻信人了,便说道“我明日里去清源镇亲眼看一看这人家,打听一下这家人平日里是个什么做派,横竖清源镇也不远,一两天就一个来回了。”
“狗子病了,找个郎中看病要紧,我这里有一百文,你拿着回去给狗子看病”杨翠兰转身从屋里拿出一百文递给菜花婶子。
菜花婶子看见铜板,激动的差点给杨翠兰下跪,“我替狗儿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