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我伯父家了,我入京之后,便在伯父府中居住。伯父对子侄十分照料,我在这处采薇阁居住,府中的人伺候十分周到。”
阿顾点头道,“武国公乃是方正长辈,阿顾佩服之至。”
院中婢女瞧着薛采邀请一位陌生贵女回来,不由面上露出好奇之色。薛采吩咐道,“这位是顾三娘子,你们都好好伺候。”
丫头们低头应道,“是。”
薛采领着阿顾进了书房,吩咐侍女道,“康文,将我的《踏雪图》取来。”
康文屈了屈膝,转身而去,过了片刻,取来《踏雪图》。
阿顾瞧着这幅《踏雪图》,图中苍木落光了叶子,只余枝干。远山、地面、枝头俱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一行贵女从远处而来走在雪地之上,身上披着厚重的大氅,美丽动人。线条纯熟,技法精湛,与展子虔的其他作品有一脉相通之色。
阿顾仔细观赏,爱不释手,叹道,“今日得观《嬉夏图》、《踏雪图》,算是有生之年观赏齐了一套展子虔的四季图,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
薛采微微一笑,道,“顾娘子为人郎落,薛采心中喜爱,今日相遇,也算是有缘,愿以这幅《踏雪图》相赠。”
阿顾登时愕然,“薛娘子,这《踏雪图》乃是展子虔之作,堪称珍品,你竟舍得赠给过我么?”
“那又如何?”薛采不以为然,“展子虔的四季图确是美图,但我自幼爱的乃是琴,苦练十年琴技,于书画之上造诣不深。这幅《踏雪图》落在我手上,也不过是一副瞧着还不错的画罢了。倒是顾娘子,听闻你雅擅丹青,这幅《踏雪图》落在顾娘子的手中,想来价值更大。比留在我手中要好的多。”
阿顾怔了片刻,觉得薛采这般说的也有道理,心爱佳图,踌躇片刻,开口道,“既如此,我便算是将这幅《踏雪图》买下来吧。”
薛采一怔,笑着推辞道,“顾娘子又何必……”阿顾却扬眉道,“能够买下这幅《踏雪图》,已经是感念薛娘子的盛情了。若是薛娘子连这个都不应,那我就不要这幅图了。”
薛采无奈,只得应下,“顾娘子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应了。这幅《踏雪图》便作价一千六百贯吧。”
《踏雪图》乃是前朝画家展子虔的画作,隶属于四季图中的冬图,画技精湛,薛采开价一千六百贯,算得上是公道了。阿顾便不再多说,命红玉付了银钱,将《踏雪图》收起。
她今日得了一幅名画,心情极好,邀请薛采道,“薛娘子,我过些日子将举办一场春宴,日子订在二月十一号,薛娘子那一日若是有空,不妨到国公府来赴宴。”
薛采眉宇之间染上一丝欢喜之色,款款道了一个福礼,“原来竟是顾娘子生辰。得顾娘子相邀,阿芜恭敬不如从命。”阿顾抱着《踏雪图》告辞。薛采送到门口,待到阿顾的朱轮华盖车去的远了,方收回目光,神情怅然若失。
“娘子,”成婢道,“你费尽心思,将千金购得的《踏雪图》相赠,不就是想交好顾娘子么?如今顾娘子亲口邀请你参加她举办的宫宴,怎么瞧着你还不开心么?”
“开心?”薛采茫然道,“我为什么要开心?”
她转过头来,在垂柳垂下的绿丝中侧颊如花,神情嘲讽,“这长安城,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难道不想找个正经人家做正头娘子,却偏偏我是上赶着来做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