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公闻言悚然,朝公主诚心拜道,“公主此言至理名言,惊醒梦中人,介拜谢。”
高密公主面上浮现温柔的微笑,笑道,“你我结发夫妻,互相提诫是应该的。我只盼着你万事皆好就是了,还说什么谢不谢呢?”
“那,依着公主的意思,”郡公皱眉问道,“要怎生对阿瑾,方是对她真的好呢?”
高密公主道,“照我看着,对六娘,给她过多的荣宠,不过是养娇了她,当真是害了她。若想要她好,只有此时去了那些飘浮的宠爱,逐走她身边那些个狐朋狗友,肃起规矩来,教会了人为人处事的道理,日后才能真正让她过的好。”
“公主说的有道理,”郡公对高密公主信服不已,道,“六娘也不小了,待到她从家庙中出来,还请公主日后劳烦劳烦,费心教导教导她吧?”
高密公主怔了片刻,面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我倒是不怕麻烦。只是,六娘子毕竟是二弟妹名下的女儿,我虽是公主,到底不好越过弟妹管教她。”
“身为长辈,为了子孙日后前程计,有些事情自然是管不得了。”郡公肃然拂袖道,“二弟妹性子是个好的,只是太慈柔些了,管不下留娘。还请公主设法转寰,将这事儿接下来。”
高密公主朝郡公柔声笑道,“夫君既然这样说了。妾敢不从命?”
寝室一管青铜面人宫灯在室风中微微飘摇,徐瑾被送走,她今日命过的丫头下人也全都处置过,包括擅自听徐瑾的话打开角门的老孙头和在藏水轩中的两名丫头。高密公主疲累非常,洗浴过后披了一件素色长袍,坐在室中的贵妃榻上,揉了揉眉毛,“和姑姑,你替我准备一份礼,过几日提醒我一趟,走一趟丹阳公主府向我那皇妹赔罪。
和姑姑屈膝应了,“老奴记下了。”想起今日徐瑾那丫头惹出来的麻烦,不由义愤填膺道,“都是那二房的六娘子,肆意乱为,害的公主今日为她收拾乱摊子。”
想起徐瑾那个丫头,公主唇边露出一丝笑容,“那丫头是个蠢的,被人蒙蔽都不知道,若再不长进些,将来有的是吃的苦头。”
高密公主府尘埃落定的时候,阿顾的朱轮华盖车穿行过长安街,在家门前停住,阿顾吩咐随着自己的从人,“今儿个春宴上的事情,你们都给我守住了,若要让我阿娘知道了一星半些,气到了身体,可别怪我不客气!”
一年有余的贵女生活,慢慢的涵养出了小小少女的气势,颦起眉头训人的时候,也自有面沉如水,端然不可侵犯的神态。桓衍、瑟瑟等人都不敢违逆,低头应了。
园子檐廊下的烛火在灯笼中飘摇,投射出暖煦的光芒。公主的笑容慈爱一如每一日清晨的阳光,抚慰着阿顾的情绪,“留儿,你今日玩的可开心。”
“阿娘,”今日为顾鸣所伤的情绪尚有一些残余,没有完全抚平,阿顾投到公主怀中,“我好想你呀!”
“瞧你这孩子,”公主微微讶异,“不过是出门分别半天罢了,至于这般作态不舍么?”
“我宁愿毎时刻都和阿娘在一起,永远不分离。”阿顾道。
公主微笑,唇眉的线条舒展,夜色渐渐深了。公主将被衾拉过来,给阿顾盖上,温柔道,“好留儿,
公主从春苑出来,招来了阿顾今日带去春宴的从人,询问道,“今日春宴上,小娘子可发生什么事情了?”阿顾心中有事,面上虽然作态微笑,神情之间到底留下了一些生硬痕迹。这些痕迹十分轻微,常人未必注意的到。但公主是她的亲生阿娘,心细如发,如何不得察觉,只是阿顾既然不愿意说,公主也就佯作不知,随着阿顾的意,待到阿顾睡下,方出来询问从人。
“顾鸣这厮尔敢?”公主知晓了今日林芳阁中的诸事,气的柳眉倒竖,浑身发抖,“我千疼万疼的女儿,竟是连他的一个小小庶女也敢算计?姑姑,”她转头吩咐朱姑姑,
“姑姑,你去那韩国公府,传我的命,将那顾嘉辰打罚,”面上露出一抹生生的厌色,“若是打死了,便算在我头上。”
阿顾这些日子回宫以来,乖巧听话,陪伴在公主身边,让公主多了太多喜怒哀乐,朱姑姑自是十分喜爱她,听闻她被顾嘉辰这般算计,亦是气的浑身发抖,“公主,你别生气。那顾家人虽然可恶,论起来,咱们小娘子也没吃什么亏。”
她抚慰着公主坐下,她虽然情绪亦波动,到底比公主要冷静些,顿了片刻,犹疑劝道,“那顾大娘确实可恶,只是若是公主你当真打杀了她,只怕您的名声就毁了……!当年在延州事发的时候,小娘子走失,你在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如今可不是,若是做了,只怕公主您这些年来的贤名……!”
“贤名,贤名,”公主十分激动,“我已经被这个贤名绑架了十多年,甚至误了自己,误了留儿,误了小妹,难道还要继续被误下去么?”
“公主说的是……只是那顾大娘不过是个小小庶女,公主想要惩治她,自然可以轻易做到。但,……公主当年和顾国公决裂,已经全无夫妻情分,今次出宫,本打算是远着韩国公府,恨不得是再也和那姓顾的了无瓜葛。这些日子彼此倒也相安无事。若这次派人罚了这顾嘉辰,咱们自然是知道您是为了小娘子出气,但在外界看来,便等于是公主以嫡母身份处置庶女,便也说是公主还承认是顾国公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