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阳步伐有力,来到茶馆,倨傲地扫视了一圈。
茶馆之中,江湖人士居多,三两围坐在一起。
当然也不乏文人才子,欲要登巅兴赋。
孟阳最后将目光凝在一个显得落魄的男人身上。
男人粗衣麻布,脸上的胡茬已经半月未刮。
好在落魄之人并不邋遢。
干净的长发肆意地批洒着,衣服上虽有补丁却无污迹。
孟阳之所以盯上他,自然不是因为男人的打扮有多独特。
而是因为偌大的茶馆之中,所有人喝的都是茶,唯独这个男人在喝酒。
大口地喝着酒,嘴角的酒渍洒落在早已被洗刷得泛白的桌案上。
独醉之人必是伤心之人,这个落魄的男人心中必然有着痛苦的伤心事。
这样的落魄之人本不该再遭人欺辱了。
但是孟阳偏要欺辱他一番。
众人皆醒你却独醉。
孟阳最是看不惯这种欲要表现得与身周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所以他自然要将此人清出茶馆。
“此地是茶馆,若要喝酒,还是滚到一旁去喝吧。”孟阳站在落魄男子身前,冷冷地俯视着他。
男人闻言抬起了头,看到了青年手里的剑,看到青年衣袍上的太极图样,也看到了青年那冷冽的双眸。
他拿起自己的酒坛,缓缓起身,目光之中没有丝毫的愤懑与仇视。
他正欲离开。
“慢着,将这桌上的酒渍擦干再走。”孟阳吩咐道。
同行的三人也已走进了茶馆,他们都在冷眼看着。
酒渍洒到了桌上,自然需要擦干再走。
茶馆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他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别人不认识那落魄男子,他在这华山山脚开了这么多年的茶馆,又岂会不识?
但他对落魄男子的脾性也甚为了解,便也不好自作主张说出他的身份。
掌柜此时见落魄男人拉下袖口欲要擦拭桌案,忙跑了过去:“我来我来。”
孟阳横剑,将掌柜拦住,他冷冷地瞪着掌柜:“你去奉茶,这酒渍我偏让他来擦。”
掌柜拿着布巾的手微微颤抖地定格在半空,显得有些无措。
江湖之中,从来都不乏仗势欺人之辈。
孟阳便是仗着自己一身的好武功,丝毫不将茶馆中人放在眼里。
虽说无论在哪个时代,都讲究着弱肉强食。
但弱肉强食从不等同于持强凌弱。
侠之大者,为国为名。
江湖中人,本该行侠仗义,扶危济困。
可如今的江湖,早已被“利”与“益”腐蚀得千疮百孔。
这样的江湖,自然会不断地滋生出一些蛀虫。
此刻的孟阳等人,在魏尘眼中便是一群蛀虫。
“哼,光天化日之下持强凌弱,你们真是好不威风啊。”魏尘讥讽中饱含愤怒的话语传入茶馆之中。
四个威风之人不由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白衣青年傲然而立。
白衣青年右手之上握着被绒布包裹的剑,左手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此刻竟然还冲他们摆着鬼脸。
孟阳不再管那落魄男人,他双目细眯,冷冷地注视着魏尘。
杨立舟抢先开口问道:“兄台是何人?”
他素来沉稳,自然需要弄清楚这多管闲事的青年之人身份。
“我叫魏尘。”魏尘冷冷道,既然管了这件事,他自然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魏尘之名若在江南,兴许会有不少人知道。
毕竟四月初一的那场盛会可是让无数江南之人心中震惊。
但魏尘之名对于这群武当弟子而言,却是陌生至极。
他们从未听说哪门哪派有着名叫魏尘的年轻高手。
谁也没有发现,就在魏尘自报姓名之后,那名落魄男子硬生生止住了欲要离去的步伐,他的目光微微地斜睨着魏尘。
“兄台来自何门何派?”杨立舟依旧耐着性子开口。
“在下无门无派。”魏尘道。
“呵呵,”杨立舟嘴角挂起一丝嘲笑,“我劝你莫要强出头的好。”
他虽素来沉稳,但沉稳同样意味着当你确认某件事可以大胆去做的时候,就勿需犹豫。
魏尘松开了灵儿的小手,步伐坚定地走到杨立舟跟前,一字一顿道:“我一定要管。”
孟阳本就是个性情火爆之人,他早已有些不耐烦了,“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真的也就动手了,扬起大手便扇向魏尘脸颊。
对于掴耳光这样的动作,孟阳非常喜欢。
尤其是掴年轻人的耳光,那样的感觉实在是再爽快不过了。
因为他自己本就是年轻人,力压同辈本就是件酣畅之事。
他向来喜欢酣畅之后便是淋漓——淋漓尽致地羞辱。
更何况魏尘长得比自己秀气多了,有时候长得帅也是一种祸源。
突如其来的大掌让魏尘眉头轻挑,他自然不会让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右手横档,孟阳的巴掌扇在了剑鞘之上。
“有意思,还是个懂点武功的家伙。”孟阳森然一笑,“不过,你那点野把式,可上不得台面。”
武当是名门大派,武功剑法皆是一流,对于无门无派的江湖之人,本就有着一份得天独厚的优越感。
可清风剑法二十年前就已名震江湖,又岂是一个武当小辈可以小觑的。
魏尘调整着呼吸,右脚退后半步,手中三尺剑在这四月午间的阳光下,寒光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