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万众瞩目的姬羽,姬千云捏紧了秀拳,指甲深陷在了嫩肉里,却也不觉得疼。
她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因为过于紧张,一张因饱经苦海,而不太好看的小脸苍白如纸。
几番犹豫,她终于鼓起勇气,冲着姬羽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皇弟,别去,你斗不过他们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别逞一时英雄。”
姬千云初入剑道,自然没有什么修为,而且在司礼监卑微惯了,也不擅长权谋。
她这些一举一动,被在场大部分人都看在了眼里,却是不耻的行为。
西楚人好武勇,因而建尚武阁,做人讲究遇事不退缩,坚韧不拔,迎难而上,踏过挫折和困苦,去见彼岸最美的风景。
然而姬千云所为,完全与西楚人的信仰理念背道而驰,自然遭人不耻。
从这种角度来说,她并不像一个地地道道的西楚人。
姬羽轻轻握了握姬千云微微颤抖的右手,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无事。”
简单的两个字,似乎却蕴着某种玄妙的魔力一般,击落在了姬千云的心间,将那些不安、恐惧、紧张、懦弱全部抚去,只剩一片平静。
空洞白净,永远如此。
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姬羽真的能够应付这场杀局?
在众目睽睽之下,姬羽站了起来,浅笑道:“自然独孤师兄盛情美意,羽又怎敢拒绝。”
他竟是答应了?
听着这话,众人好生惊讶,心想此子的破局之法不会就是孤注一掷吧?
就算最后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奇才名誉?
还好,此子还算有些脑子,有些胆量。
想着,众人继续静观其变,高度关注着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当然,此鼎神异,独孤靖能否举起都是两说,更何况姬羽?
因此,大家的关注点并不是姬羽能否举鼎,而是独孤靖能否举鼎。
因为他们皆有一个共同的观点——姬羽嘛,能有今天的名誉都是运气好罢了,这鼎他要是能举起来,我就把它给吃了。
独孤靖说:“既然如此,那就请在座的各位当个鉴证!”
“没问题!”大家皆是淡然一笑,很是爽快。
看戏、看热闹嘛,谁能不爽快?
跟着,独孤靖向着天子行了一个注目礼,然后转头看向姬羽:“不知羽师弟先来,还是师兄我先来?”
他一副慷慨从容的样子,可谓大师兄的气度尽显此间,也不愧为如今尚武阁地字阁中的第一人,护国大将军独孤观澜的侄子。
满堂烛火下,一身惊艳的少年扬手虚请:“长者为尊,师兄先请。”
古有言,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对峙抓先机。
如今,姬羽不仅不勇,反倒还让出了先机,而且他与独孤靖之间的实力可谓天差地别。
一个是地字阁地榜第一,一个是地字阁新进弟子,岂能相提并论?
也不知,此子做出如此举动来,是真傻还是假傻?
想着,众人摇头叹息,皆在心里感慨一句,此子不行!
独孤靖心机城府极深,心思何其狠辣,他看待问题的目光,可比其它人要长远的多。
在他看来,姬羽之所以如此做,不过是占着师弟都谦让了,师兄还能不让来让去么?如此一来,先机还是会回到姬羽手中。
而姬羽既给在座的权客、天子、皇后留下了谦卑的好印象,又占得了先机,可谓一箭双雕。
就算到时候比斗输了,也好给自己打广告,不至于太丢脸,毕竟姬羽身上挂的可是皇家的颜面。
丢得太大,独孤靖自然会引起天子的不悦,但是有独孤观澜在,天子也不好因为这件小事就把他怎么样。
既然折损了皇家颜面的天子,怒火不能发泄在他身上,那么就只能发泄在姬羽身上。
这个得宠不过一年半载的九皇子,只怕不仅要失宠,甚至有可能丢了性命。
你想要一箭双雕,我偏生要让你万劫不复。
老子就不按套路出牌,抢了先机,用我惊艳四方的表现,来衬托你蝼蚁一般的弱小。
不仅让你丢了脸面,还要让皇家、天子都因为生了你这个蠢货丢脸。
到时候,看天子还宠不宠你,看天子还杀不杀你!
这般想着,独孤靖决定将计就计,来个借刀杀人。
于是,他慷慨从容的一笑:“那羽师弟,承让了!”
在场的权客不少人是善于权谋的,哪里会看不出场中的局势变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思急转,便摸透了其中玄妙。
不禁感慨道:不愧是独孤观澜调教出来的人,好狠的心思呐!
那些与独孤靖思想一致的人,皆认为姬羽如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应该很尴尬才对。
因此,他们转过头去,偷偷看了看贵妃身旁,那个貌美无双的赤衣少年,却发现后者依然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为何如此平静?
为何不尴尬?
是强装出来的,还是他们并未真正看透这位少年?
……
……
独孤靖收敛了笑容,神色严峻的来到了那座青铜巨鼎前。
饶是他身材高大,在这青铜巨鼎前也宛如蝼蚁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独孤靖的身上,想要开口这位独孤大将军的侄子,尚武阁地字阁中的第一人,入阁举起这玄妙莫测的青铜巨鼎。
那樽巨鼎就这么放在那里,却也给人一种山河瑰丽的感觉。
独孤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