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唤醒褒洪德,听他不住唤着姒儿,燕虹柔肠婉转,朝杨子叶跪下,哭道:
“母亲,你就饶了褒姒吧!”
杨子叶见她为洪德而妥协,心里感慨良多,面上俨然道:“不行,法不可废!”
褒洪德和燕虹一起跪着,夫妻二人连声苦求饶恕褒姒。杨子叶坚如磐石,只是不允。
站在杨子叶身后的褒宝,和另两个丫鬟都哭着跪下,求情:
“夫人大仁大爱,请饶了褒姒吧。”
灿亮的霞光透过栖纱照在杨子叶脸上,映着她双目,使她像罩着一层纱幕,看不清表情;又似受万众膜拜的佛像,端坐在上方宝座。
杨子叶沉沉的眸中一抹光色深不可测:
“你要我饶了褒姒倒也不难,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褒洪德有些大喜过望,双目灼灼望着母亲:
“母亲大人,只要你饶了褒姒,一百个条件我也答应!”
杨子叶低头沉思已毕,昂首道:“虹儿今天替褒姒求情,可见她对你用情至深……”
褒洪德被感动充溢着,点头道:“母亲放心,孩儿自会回报虹妹妹的恩德。”
杨子叶站起来,目光凝着儿子,神情痛心疾首:“若非虹儿搬兵救援,咱全家早已蒙难!我们褒府亏欠着虹儿!我这个当家的更是深怀愧疚。回报不是在口头上,要落到实处!若要我放了褒姒,你须得答应,今后不得有纳她为妾的想法!否则,我今天一定要杀了她!”
褒洪德一时呆住,张口结舌,神情恍惚,如同掉进冰窟的冷寒,如处绝顶的绝望、颓丧。
燕虹眸光流转处面有喜色,一下子跳起来,拉住杨子叶臂蹦跳着,大声嚷着:
“哎哟姨妈我的好姨妈,我好感谢你好感谢你啊!我的父母亲九泉之下也会感谢你!天地神灵都会保佑你!你能做出这个决定,真是太英明太伟大了!”
杨子叶盯着褒洪德,面色一沉:“褒姒是杀是放,全看德儿的了!”对着燕虹耳语几句。
褒洪德冷汗淋漓气喘嘘嘘,一时间经历了九重炼狱的折磨,纷乱的思绪终尘埃落定,面色苍白,声音哀痛:“好!我今后视褒姒若同胞姊妹,决无二心!请母亲放了她吧……”
杨子叶傲然环视众人:“大家听好了,褒洪德,你不得反悔!”见儿子凝重点头,她挺背扬声:“宝儿,你们快去传令常林,放了褒姒!”
褒宝和两个丫鬟答应着,喜盈盈站起来,传令去了。
褒姒闻知无罪释放,恍如梦中,只叹命运莫测,不可把握。她随着欢天喜地的褒宝来到紫云堂,跪在杨子叶面前:“感谢夫人饶恕,恩同再造,奴婢必将结草衔环相报!”
燕虹斜坐着,正吃着桂花糕,嘴上沾些白色颗粒,随手一抿,跳起来,走到褒姒面前:
“褒姒,你该感谢我吧?我向母亲求情,让她饶你不死。反正,上天有好生之德……”心思宛转,指着自己鼻子:“我也没亲眼看见你杀了我父母亲。”转面杨子叶:“母亲大人,二哥哥刚才说了,我们以后要把褒姒当同胞妹妹看待,决无二心。干脆,你就认她做义女吧?以后,看看那家王孙公子才貌出众,就把她嫁过去。我们呢,还多了家好亲戚。真是皆大欢喜!”指着褒姒,歪着头,神情欢天喜地:“你该高兴吧?褒姒妹妹,你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谢二奶奶厚爱!”褒姒一个头叩在地上,低附到死的姿势,泪水嗦嗦将牡丹锦毯滴湿。
杨子叶微窥深深低着头的儿子,笑对褒姒道:
“丫头,自进褒府,你就在我身边伺候,性情温顺,不卑不亢,凡事尽心尽力,合府上下对你都少有微词。如今我能饶了你,你得感激我儿媳。我就依着媳妇意思认你做义女,你可愿意?”
已死的心,波纹不起。褒姒直起身子,又重新拜下:
“此乃奴婢求之不得的福分,奴婢受宠若惊。”
杨子叶只觉飘然欲飞,盈盈笑道:“好啊!”容光焕发,环视众人:“大家听了,从今以后,褒姒就是我的女儿,褒府千金小姐,你等不得怠慢了。”
众人答应着是,燕虹看看褒洪德,又看着杨子叶,高兴得满屋乱转,像一只翩翩蝴蝶;笑得眉飞色舞,口里不住说着:“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
褒姒叩头,声音婉柔媚人心骨:“褒姒谢过母亲,祝母亲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杨子叶微微一笑,眼角细纹铺展开来:“宝儿,快去给褒姒小姐做两套礼服,在紫云堂后厅次间安置住处,制衣坊一应事务暂由云儿代理。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褒姒低头拜辞,褒洪德夫妇也去了。
杨子叶站起来捶捶腰,不觉间满面春风。
一个护卫进来跪禀:“夫人,大少主……回来了,已在紫云堂正厅的灵棚里。”
忽闻前厅哀乐声起,喇叭、铜锣等随着鼓声节奏吹打,夹着隐隐的哭嚎声。杨子叶声音和神情一瞬苍老,泪流满面,悲声哭道:“洪道,儿啊……”
待那护卫出去,杨子叶悄悄抹去眼泪,对门口两个小丫头道:
“去告诉你二少主和二少奶奶,还有褒毓褒姒小姐,一齐去正厅守灵。”
杨子叶随着丫鬟走向前厅,如拖着重石过独木桥。紫云堂外,青石道两边柳黯淡、叶飘零、群芳齐萎,北雁南翔,菊花独自芳菲。
灵棚设在紫云堂正厅,大门外立着大锣鼓架,金漆上面黑色花纹的鼓帮是丧事